2008-01-21 15:34:43 落葉之楓

【生活/環境/民俗】時間凝凍在他的指尖

 

時間凝凍在他的指尖

流美回到大學時居住的城市去出差,路過初戀情人開的舊書店附近,卻發現那兒已經變成一家便利商店。當時情人35歲,看起來卻像極邋遢老頭子,因為書店叫做「鳥取」,所以認識的人也都叫他鳥取。

 


除了買賣舊書,成天都在玩真空管音響,他養了許多鳥,陰暗的老房子裡是一條龍的狹長格局,最前面那間做店鋪,第二間是修音響的工作間,中間有個天井,白天10來個鳥籠都放在天井屋簷的橫樑下。鳥取長了一張狹長的臉,如果撥開他那老是垂在兩頰的頭髮,會發現他其實長得很乾淨,這是流美與他交往後才發現的。

 

鳥取不見街景改變
原本她是那家舊書店的顧客,後來斷斷續續跟鳥取交往起來,要說是交往也不太準確,一個星期有2、3天她傍晚會到書店去,除了幫忙看顧書店,也在「鳥取」過夜,但他們幾乎沒有進行任何一般人想像中的「性關係」,也不太像情人,彷彿是兩個來自不同世界卻能氣息相通的朋友。
成年後她認識過各式各樣的人,但鳥取在流美記憶裡仍是數一數二的怪人,他的衣著打扮舉止都是街坊笑柄,他從不把錢存進銀行,屋裡也沒有電話跟電視機,他博學得令人咋舌,嘴裡總是低聲說著什麼,像喃喃自語又像叨叨絮絮,但那時這麼個怪人卻深深地吸引了流美,每回進入那個屋子,看著鳥取專注地在那些骨董舊書裡慢慢動作著,時間彷彿都凝凍在他的指尖,很長時間裡她感覺自己也進入了那亙古的時光,好像可以永不離去。
當時因為交了這樣奇怪的男友,同學也以怪怪的眼神看她,但她都不管。如今很多細節不記得了,畢業後很自然地離開那城市回故鄉去,便與鳥取斷了來往,此時流美站在已面目全非的街道張望四處,鳥取不見了,整條街景都已改變,那場奇異的初戀,那個怪異的人,也消失在這條面目全非的街。

 

蘋果日報-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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