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街

掃街 ◎劉靜娟 圖◎吳孟芸

◎劉靜娟 圖◎吳孟芸

所謂「掃街」，不是拿掃把去掃街上的垃圾，如今它更通俗的意思是候選人（和助選員）沿街拜票的動作。這個政治語言不知是何時開始的，誰發想的？

因為兒子參選了區域立委，我對於這個名詞的實質內涵略有心得了。

它包括徒步拜託、站在宣傳車上對群眾揮手談話，以及最消極的投傳單到信箱裡。

正向思考的好玩選戰

我的助選初體驗是隨著兒子發傳單，一次在士林捷運站附近的菜市場，一次在錦西街一帶的早市。

說助選有點誇大，我只是不願意做狀況外的母親，兀自在家裡揣測、焦慮而已。藉著參與，跟在旁邊偶爾發一張傳單，靦腆地說兩句請支持周奕成，心裡踏實些。

菜市仔的人只顧做買賣，有人連虛應故事接過傳單都沒興趣。我因此學得了一課：以後人家給我傳單，不管是售屋、美容還是服飾打折特賣，一定欣然接過來，微笑說謝謝。

在早市，跟早餐店（攤）的老闆和客人道早、拜託，人家比較有反應，說好好，會選這個少年家，說祝高票當選——就算只是日行一善，聽著也感激。

最熱情的是一家腳底按摩舖。才八點多，一個小舖子竟坐滿了等著泡腳按摩的人——多半是中老年婦女。不敢太打擾，只站在門外微笑遞傳單，一位婦人卻跟兒子說脫下鞋子進來才有效啊。進去後女老闆更索性把麥克風交給候選人，讓他做了一場小小的即席演說，並且得到了大家的掌聲。這樣「高規格」的善意，讓為娘的感動得想坐下來也做一場按摩呢。

兩次掃街，我的好心情在於看兒子、媳婦和他們夥伴們的互動。煥發著青春和自信，他們就是好看！其中一個孩子才18歲，說是志在醫學院，選擇重考。重考還不好好讀書，來參一腳做什麼！如果我是他的母親，一定會這樣說。一個不分區立委候選人，31歲，精於政策論述，也是第三社會黨的發言人。和街上的傳教人士「互換」各自的宣傳單時，告訴他我們這位高而帥的候選人也是虔誠的基督徒，對方欣然說，「好，主內兄弟，值得支持！」一個區域立委候選人，25歲，甜甜的娃娃臉，說以前陪她重量級的立委老闆掃街，所向披靡，很亢奮；現在進行的選戰，雖很陽春，卻比較「好玩」。

好玩，這也是我的媳婦說的。心疼他們資源少，打選戰比別人辛苦得多，她卻說，「不會啊，很好玩！」有時情緒甚至high到睡不著覺。夫妻倆個性的共通點是凡事正向思考；所以即使明知自己在做的事成功率極低，因為認定它是對的、值得努力的，就能以平常心歡喜心去面對。

投遞傳單猶如散彈打鳥

掃街告一個段落，找個地方吃早餐（菜市仔那回是吃午飯），順便聽店老闆談一點選情。他們對於誰花多少錢、誰的票源在哪最清楚。雖然欣賞兒子的條件和這個小黨的理念，他們卻同情地搖著頭說，「難啊，沒錢，起步又晚，知名度差人家一大截。」然後打氣說，「凡事總有個開頭，還年輕！」年輕人回答能拉一票是一票，重要的是推銷這個黨的理念，減低社會上藍綠對峙的現象。

兒子說話穩重誠懇，我有一分小小的虛榮；他的好胃口更是很好的「風景」。健康，有活力，難怪他敢於在大頭照下寫著「看來像三十歲，其實滿四十了」。

至於發政黨文宣小冊，因為全國任何人都有資格投政黨票，倒是隨處可行；早晨出門散步尤其是分發的好時機。

公寓和大樓「吃」起傳單很驚人，一下子就投完了。有一個在外面做甩手運動的大廈管理員則跟我說不必放入信箱，放進門的櫃檯上讓住戶拿就好！想必他是盡責地為住戶過濾廣告單，過後隨手扔掉也不足奇。可我當時沒多想，就聽從了他的「指示」。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都有一定的「權威」，我只好領受他的臉色了。

好笑的是，後來我才「頓悟」原先塞爆廣告紙的信箱很可能是空屋，根本不必浪費；回家的路上便不捨地「偷偷抽」回來！

投遞傳單比當面拜票更像散彈打鳥，心裡很有一滴水掉入大海裡的茫然。第二次去投遞時，我自問自答，都說這回區域立委竟像在選縣議員甚至里長，這種談高層次政策的文宣、字這麼多，人家會讀嗎？讀了會感動嗎？還不是隨手扔了，就像我們扔掉每日在信箱裡出現的「垃圾信」一樣。可是如果沒有效果，怎麼有那麼多的行業經常性地花錢請臨時工一家一家地發派？只要少數幾份得到回報就值了。我們找來抓漏的師傅，和數年前我買的一個一次躉繳的儲蓄保險，不就是來自信箱的資訊嗎！經過如此一番來回自我辯證，投起傳單才比較有信心。

加強印象的推銷手法

一天有事去西門町，皮包裡放著一些，卻很難送出去。前一日我獨自去迪化街為兒子向店家拜票，一再跟人家說「我是他的媽媽」，一點也不難；這日在鬧區，卻不知政黨文宣要給誰？行人嗎？不敢。進一家服裝店，那女店主很特別，見面就問我吃過飯沒？「還沒。」有了這樣的問候，我才終於送出兩份；一份給她一份給客人。

後來去吃麵，心中琢磨掙扎半天，直到臨走時才匆匆「丟」給幾位客人；一副快閃族的模樣。

至於宣傳車上對群眾揮手談話方式的掃街，我也在一次「探班」後躬逢其盛了。

那個下午，宣傳車緩緩行走在西門町成都路峨嵋街一帶，因為把政黨票的訴求對象設定在未來的希望——年輕人身上。天氣有點冷，車子能做短暫的停留時，兒子和他的同志們在風中演講，其他人就下車發灌足了氣的「手球」。

他們講得很好，簡潔親切，聲音清亮；哪個黨有這麼多年輕優秀的候選人！可惜街上的年輕人卻普遍冷漠。

坐在後面一部尾隨的小車上看著他（她）們的努力，我想著真虧他們的樂觀開朗。據說在信義區商圈、在士林夜市掃街時，面對著「自動」集聚的人潮，他們都說，「不錯，我們今天的場面很大！」

好在那種可以勾在手腕、裡邊印有「第三社會黨」字樣的「手球」很受歡迎，很多人伸長了手索取。我曾建議他們發面紙，現在看來這種「手腕氣球」更有創意，大人小孩戴在手腕上晃著好玩，就是一種能加深印象的推銷了。

這就是我這回立委選舉過程中經歷的三種掃街。

效果如何不知道；但是每次回到家，我就決定寄文宣給我的親朋好友，並且想著還有誰可以發電子信，還要給誰打電話。

這種方法，目標明確多了。●

自由時報-97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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