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蝴蝶谷》想起那些被遺忘的時光
◎美少女歐巴桑

電影即將開演時，她匆匆忙忙進來，坐在我前面一排，乍看十分眼熟的臉龐，輕鬆時尚的穿著，卻掩不住中年的穩重；電影結束前，侯孝賢導演的巧思，讓「紅氣球之旅」片尾的法語主題曲「親親」，翻唱自蔡琴紅極一時的老歌「被遺忘的時光」，頓時想起念大學的時候，每晚聽著坐在我前排的女士，感性十足的廣播節目，在擁擠的公車裡，自成一格寧靜夜天空回家。

充滿少女情懷的我，當時是那樣相信遠方有美好的情感、理想的工作、必能實現的夢想，也以為世界只有真善美的氣流，只要愛人便能得到愛。

剛考上師大研究所的外甥女，侃侃而談未來希望進入職業樂團，無意補修教育學分當老師，憶起自己在同樣的年紀，探索社會尋找工作時，二伯父告訴我和年長五歲的堂姊說：「女孩子啊，還是在公家機關比較安穩。」

我們正被五花八門的世界所吸引，仍記得和堂姊討論時，彼此都覺得不盡如此的神情，也深信青春漫漫，懷才就能有所遇。那以後，堂姊為了公務，有陣子週週搭飛機到首爾，我也找到了不時到日本出差的工作。只是如今，堂姊去世邁入十週年，我則以個體戶的姿態，勉力地在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求生存。

人生揉和著驚喜、訝異與感嘆，需要意志與勇氣去開創，也難免有天不從人願的遺憾。

二伯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但我並不後悔自己選擇的道路，望著年輕的外甥女，相信她也會喜歡自己的人生。

我曾經夜夜收聽的廣播節目主持人，變成熟女坐在我的前方，她不斷整理著被雨淋濕的頭髮時，手上的鑽戒亮閃閃地說著歲月的豐饒、婚姻的幸福。

電影散場以後，撐傘走在大雨中，忍不住哼起了「被遺忘的時光」，原來逝去的人事，並非在光陰中沖刷，而是沉澱在心底，成為歲月的細沙，堆成感悟的堡壘。

若能像紅氣球般俯視著生活，便能明白塵世中似是而非的紛擾，就像一首交響樂中一段一段的章節，必須舞完了全曲，聽到了曲幕，才能明白生命所有的滋味。

是啊，「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

自由時報-97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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