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當選下任總統那幾天，媒體一直報導準第一夫人的個性，還封她「省話一姊」，只因為她話少。這不由得讓我更想念僑居日本的家母。

家母曾告訴我，日據時代，她帶曾祖母去看耳鼻喉科，因為曾祖母說：「我耳朵一下子吱吱、一下子唧唧、一下子嗡嗡的叫。」

到了診所，家母就把曾祖母的話，翻譯給日本醫師聽。回家路上，曾祖母問家母：「我跟妳說了那麼多，妳怎麼只跟醫師講一句話？」家母說，她跟醫師說「奶奶會聽到各種聲音」。

家母說話簡明扼要，從不囉嗦；即使生氣，也只說說重點就結束。所謂的「說教」、「碎碎念」，在我記憶中她從未有過，這實在是我們家的福氣。

再說，我有一個朋友結婚四十年，有一天丈夫突然對她說：「妳很吵，可不可以歇歇，不要講話。」她火冒三丈，馬上頂回去說：「要不是我常這樣講話，家裡的氣氛會有這麼熱鬧嗎？你會這麼開心嗎？」真不知道「吵鬧」和「熱鬧」的差別在哪裡？

我和這個朋友認識多年，她講話不用換氣。說具體些，她邊講邊換氣的功夫十分到家，簡直已達爐火純青地步；所以只要她在，其他人大概都只有聽的分。有時覺得她實在太吵了，但又不好說出口，怕有傷彼此友誼。現在她先生終於發難，說出心底話，她當然受不了。幾十年過去了，都沒人敢嫌她「機車」，現在突然遭逢這樣的評語，她當然嚥不下去囉。

我還有一個男性友人，他深諳接話技巧，別人一開口，他三言兩語就把話接過去，然後滔滔不絕，直到下結論。大家除了偶爾哼哈一下，幾乎都在當聽眾。久而久之，大家聚會為求耳根清淨，也要讓彼此能多聊聊，就不再邀他了。

前兩天聽到一則故事，說有個男子開車，看路旁有婦女揮手求援，原來她的車子爆胎。這男子下車幫忙，婦女在旁靜靜地看他換胎。換好後，這個先生從口袋掏出一張千元大鈔說：「我跟朋友發誓，如果有人在我修車時，一句話都沒說，就給她一千元。」聽了這故事，很多人都會心一笑。

我決定從今天起加入「省話一族」，努力做個說話輕聲細語、簡明扼要的人，免得被人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