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她每次生產的時候,父親只要聽到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立刻迅速記下壁鐘顯示的時間,問清楚是男是女後,就直奔算命先生的住處。子女在父親心目中的印象,因此由算命先生決定;可想而知,算命對新生兒的評斷,大大影響父親心中的喜惡。
從小,父親就不曾約束我的行為,因為算命先生跟他說:「這個老么命好,頭腦也好,不用操心,她以後會讀到研究所畢業。」父親花很多心思在兄姊身上,他針對子女的命格,送他們去學不同的手藝。小時候,我吵著要學技藝,他會說:「妳不用學了,妳命中注定就是讀書人。」
人算不如天算,雖然我的學業成績一向優異,卻因為個性桀驁不馴,在國中時與師長起了衝突而休學,即使後來重返校園,也只念到專科畢業而已,真可謂狠狠的砸了算命先生的招牌。
大姊算命的結果最慘,是剋父母,因此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挨打受氣是家常便飯,所以大姊十八歲就結婚了。
父親後來跟我說,他在財力發生危機時,幸好有大姊伸出援手,幫他度過難關,否則他可能片瓦無存了。「我不應該完全相信算命。」父親有感而發的自責。
也有算命先生告訴父親:「你的大兒子將來會對你不孝。」家人聽了,都置之一笑,因為大哥對父親一向百依百順,恭敬有加,怎麼可能不孝順?後來大哥壯年車禍去世,父親頓失所倚,老淚縱橫;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讓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子女的大不孝。
識字不多的父親,依據算命先生講述,為子女做了人生規劃,從現在的眼光看起來,的確非常不明智,但卻是他為人父親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