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福報文學獎小說組佳作》大眼蛙的夏天 五之一
【藝文賞析】《福報文學獎小說組佳作》大眼蛙的夏天 五之一
2008/4/24 | 作者：徐嘉澤/文 賴炯宏/圖
深海魚類往往會用鬚來感受各種動物的呼吸和游泳時所激起的聲波，或是具有感覺遠距離聲音振動的能力，可以在漆黑的深海中尋找食物或躲避敵害。所以當那些深海魚從海底撈上來的時候眼睛是白白的一片。
以前上課時，老師說有一些深海魚，因為居住在海底下沒有光線的地方，因為平常用不到眼睛，所以眼睛一直退化，變成小眼睛或全盲。不過這些深海魚類往往會用鬚來感受各種動物的呼吸和游泳時所激起的聲波，或是具有感覺遠距離聲音振動的能力，可以在漆黑的深海中尋找食物或躲避敵害。所以當那些深海魚從海底撈上來的時候眼睛是白白的一片，那時我靠想像的就把我嚇得要死，怎麼會有這種魚啊！
從此，我吃魚的時候總要小心翼翼，阿母每次要把餐盤上的魚眼睛挖出來給我邊說著：「吃魚顧目睭」的時候，我幾乎是哭喊著把那眼珠子吞下肚。後來看到「豬四腳無去」（註）電視頻道說到因為大多數的蛇都居住在洞穴裡頭，長時間在黑暗的地底環境中生存，很少運用到視覺的功能，長時間下來眼睛就退化了。不過蛇先生也不是好惹的，為了彌補視力不佳的缺陷，也發展出許多獨特的感覺器官與功能。所以我得到兩個結論，第一：在自然界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眼睛如果用不到就會看不清楚或是瞎了；第二：如果眼睛看不到那一定就會有其他厲害的地方。
張小虎的眼睛沒有白翳的一片，但是他每次上課看課本眼睛都要貼書貼的很近，考卷老師要用特大張的紙或拿放大鏡給他看。他的眼鏡鏡片厚的像是一道牆一樣，每次都要用力把臉朝上聳聳鼻子，再加上用食指用力的把牆往上推，才能把我們看清楚一樣。同學都叫他：「大眼蛙！大眼蛙！」然後跟在他屁股後面學著他的動作，誇張的嘟著嘴、瞇著眼、以食指推著不知誰從家裡偷來的阿嬤的厚重眼鏡，不過那眼鏡和大眼蛙的比起來還是薄了很多，大眼蛙不僅弱視還有點口吃，常常說著：「你你你你們幹幹幹幹什麼學我？」
王大明總衝在前面同步模仿著說：「你你你你們幹幹幹幹什麼學我？」
然後李大頭不甘示弱的回答：「我我我我們哪哪哪哪有學你。」
大家哄堂大笑，下課時間總在嘲弄大眼蛙中輕鬆度過。國小三年級放完寒假過後，大家在教室中發覺到少了一個人，這才想到大眼蛙不見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都沒有結果，後來還是在李大頭他阿母間諜般的聯絡網探聽之下，總算知道，大眼蛙的視力退化的太過嚴重，已經沒辦法在我們學校正常上課，所以轉到鄰近的一間啟明國小，專收瞎子或是像大眼蛙那種弱視的學生。
當大家還議論紛紛著：「什麼是啟明國小啊？」
李大頭不愧是李大頭，頭大不是拿來嚇人用的，人也聰明的馬上回答：「你們很笨呢！是給瞎子讀的啦！」
教室裡面少了一個人或多了一個人，老實說大家並不在意，更何況大眼蛙只是大家取笑的對象，頂多下課時間覺得無聊一點，沒有人可以模仿而已。不過，大眼蛙家離我家很近，多近？就在對面。隔著三合院，我從家裡的窗戶望到他家，有時會發現他看過來這裡，自己便會像躲子彈一樣趕緊把頭低下來閃避他的眼光。但是，後來想想，他的視力那麼差，應該是看不到我的。不過說不定他像深海裡的魚或是洞穴裡的蛇一樣有特異功能也說不定。
一天假日，大眼蛙站在他家圍牆旁邊看著那幾叢玉蘭花，我順著他的眼神看了看樹枝上頭，一點花也沒有搞不懂他在做什麼，就算有花也一早被他阿嬤摘去祭祖拜佛了，那輪得到他摘，我走到他後頭拍了他的肩膀：「喂！大眼蛙！去那邊混的好不好？你在看什麼啊？」
「陳陳陳亦履你你你你在家啊？沒和王王王王大明和李李李李….」他結結巴巴的說。
我開始懷疑大眼蛙除了眼睛有問題之外可能智力也有問題，不然怎麼連一句話都說不好，還是因為小時候他阿嬤沒有帶他去給人家「收嘴瀾」，不然怎麼說起話來都不清不楚，聽起來很痛苦。
「李大頭啦！怎樣？」我怕他一句話沒講完就先換氣不過來斷了氣，趕緊幫他接話。
「沒沒沒啊！你沒和他們一起出出出出去玩啊？」
「沒有啊！我阿爸說等會要帶我去那個通霄神社走走，你在看什麼？你還沒說哩！大眼蛙？」
「我們學校要我們作生態觀察實驗，所以我要…我我我在找青斑鳳蝶的幼幼幼蟲。」
大眼蛙一說起昆蟲我精神可就來了，我養過的可多了，什麼金龜子、獨角仙、鍬形蟲，不過獨角仙是在夜市花三百元買來的一公一母，本來要等牠們交配之後有一堆蟲蟲可以讓我拿去賣給其他同學賺點零用錢，結果誰知道獨角仙買回來沒有一個禮拜就葛屁了。這蝴蝶幼蟲聽起來很酷，王大明和李大頭都沒養過，對其他人的吸引力一定也很大，我又想到賺錢的好主意。
「在哪裡？我幫忙找。」我開始東翻西找著葉子正背面，開始胡亂的翻找。
「不不不是這樣亂找的……」
「不會吧！連找毛毛蟲都有學問啊？」
「牠的幼蟲有分四齡，每脫一次皮就是一齡……」
「大眼蛙！能不能講快一點，我養過蠶寶寶，不用從最基本的開始講啦！」
「青斑鳳蝶的的一齡幼蟲通常都在嫩葉上，所以你找有一點點咬食痕跡，如果嫩葉底下又有細細碎碎的黑色大便，那八九不離十就在那裡了！牠長得有點像鳥大便一樣，頭部是黑色腹部有點橘橘的，但是頭上左右兩邊還有兩根尖尖的刺，很像縮小版的摩斯拉幼蟲！」
「青斑鳳蝶幼蟲長那麼酷啊！還有啊！大眼蛙，我發現你在講這個的時候不會口吃耶！」
「是是是是嗎？我我我沒有注意過…還還還有…」
大眼蛙才剛要繼續說，我阿爸已經從對面喊著：「亦履啊！要出門了！快一點回來！」
「大眼蛙！你先找，等我回來我再來找你，要讓我看看迷你摩斯拉幼蟲喔！」
「喔喔喔喔！好啊！」
我學著他的語氣跟他揮著手，「再再再再見。」
坐著阿爸的過氣野狼一二五很快就到通霄國中，如果從旁邊的路走上去不用五分鐘就可爬到神社了，不過阿爸每次都喜歡繞遠路走參道那一條，兩旁的綠樹底下有著石燈籠，走過石燈籠正前方就是一座鳥居，很有日本的感覺。阿爸總是開玩笑說：「哎！沒錢出國就把這裡當成是日本觀光還不是一樣！隔壁村阿輝伯，說他去日本神社如何如何的，有什麼好驕傲的，在我們村莊這邊看還不是一樣，走那麼遠作什麼？」（待續）
謝謝那些對我寫作方面有莫名信心，且不斷支持著我或是以謊言及美夢支持著我的朋友；謝謝對我任何大小成就都不吝嗇給予肯定的我最愛的家人；謝謝蝴蝶小博士禹邦同學提供給我蝴蝶的種種知識以及讓我有創作大眼蛙形像的靈感；另外我也希望任教的學生們能跟故事中的大眼蛙一樣，能替自己的生命找出口及發掘另一項隱藏的才能。最後，謝謝評審還有人間福報，讓我鍾愛的文章終於有機會可以和大家分享。
(徐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