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姑姑，抱抱我
 
【聯合報╱Eagle】 2008.05.14 03:15 am
 
 
居住外地的二哥生意失敗那年，二嫂常被借酒澆愁的二哥打得鼻青臉腫，不知情的我還問二嫂，怎麼老是受傷？二嫂都輕描淡寫的說：「騎機車摔傷了，最近下雨，馬路上坑洞特別多。」當年少不更事的我，分不清毆打與跌倒的傷痕，每每信以為真。

有一天我從外面回家，母親急急忙忙叫我跟她一起搭車去二哥家：「浩浩被火車撞了，目前在醫院。」母親神色慌張的說：「妳爸爸已經先坐車過去了。」浩浩是二哥的小兒子。

原來二哥和二嫂起爭執時，沒注意到浩浩從未關好的後門出去，跑到火車軌道上玩。

我和母親花了四個多鐘頭到二哥家附近的醫院時，浩浩已經被推往太平間了，他最喜歡的花被子，就蓋在他三歲的小小身軀上。

後來簡單的埋葬儀式，只有我和三哥在場，因依據習俗，父母不能為兒女送終。

過了幾天，颱風來襲，睡夢中，我看見浩浩站在我的床邊，跟我說：「姑姑，我好冷，我的被子都被雨水淋濕了，妳抱抱我好嗎？」我清楚看到他冷得發抖。雖然在夢中，我卻意識到浩浩早已不在人間，我害怕的直搖頭，對他說：「浩浩，姑姑會害怕，你不要來嚇姑姑。」他聽了，帶著掩不住的失望轉身離去。接著，我驚醒，渾身顫抖。

第二天天一亮，我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二嫂，告訴她夢境。後來到墓地去看才知道，由於葬儀社把棺木埋得太淺，棺木禁不住雨水沖刷，露出了一角，也因棺木沒釘牢，所以雨水滲了進去。二哥只好請人重新處理，將浩浩的遺體火化。之後，我再也不曾夢見浩浩了。

【2008/05/14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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