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外婆沒有跟我說再見◎夏德安
 
 刊載日期：2008-05-28  
 

 「送回來娘家吧！雖然我也一把年紀了，就盡力照顧，一切端看孩子造化了！」嘉嘉外婆不捨女兒初為人母，便遭老天試煉，生個身心障礙女兒！
「可是媽，孩子要抽痰、要拍背、要餵奶，而且一天到晚拉警報要急診，醫生說孩子至少會成為中重度障礙！」
「傻女兒，是生命就會找到她自己的出口，我們盡力就是，放棄了，孩子就沒機會了！」電話這頭嘉嘉母親泣不成聲。保真何嘗不知先生對岸的事業此刻不能沒有她，草創時期，萬事起頭難呀！
嘉嘉，一出生就是腦性麻痺兒，個性倔強，脾氣暴躁。嘉嘉以如此方式來到人間，做母親的保真知道絕對有苦頭可以吃，幾回生病，都在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而丈夫在對岸的事業正如日中天，需要人手，這娃兒的照料讓保真幾乎白了頭髮，想放棄卻又不捨。嘉嘉的外婆在聽到女兒三番兩次哭訴後，不顧自己年齡已經一大把，毅然決然要女兒把外孫女送回娘家，從此展開了長達十年之久的隔代教養。外婆疼孫本就天經地義，直到小學三年級，老人家一場大病才讓保真把孩子接回家。安頓孩子的教育成了棘手難題，附近小學課程進度孩子根本跟不上，最後只好找到將近十幾公里遠的特殊學校。
愛是恆久忍耐，恆久盼望。佛家說慈悲喜捨，慈是給予快樂的心，悲是幫助他人離開痛苦，喜是看見他人歡喜自己也感到歡喜，這其實十分不易，外婆有如佛菩薩的付出讓身體孱弱幼小的嘉嘉得以平安成長！
例假日，嘉嘉母親會來學校把孩子帶回去，週一再帶來，哪裡知道有個週一一直到將近中午師長都沒見到孩子影子，撥了電話，她母親一驚，說早上七點四十分就送過來了，不過因為趕時間到校門口讓孩子下車車子就離開了。這可嚇壞導師，下課時間全校廣播，然後四、五個大人分頭展開地毯式搜索，結果近中午時在宿舍廁所找到孩子！
「為何躲起來，沒進教室？」孩子低頭不語！被逼急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奶奶過世了，我都不知道，奶奶怎麼可以沒跟我說再見？」
然後像波濤洶湧的江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奶奶年事已高，前些日子不幸病逝，父母認為孩子不方便，也就沒帶嘉嘉去送外婆最後一程，上星期回家母親才告知奶奶已經駕鶴西歸，嘉嘉受到的衝擊可想而知，偏偏大人無法體會，也沒同理心，生氣的到了校門口像倒垃圾一樣倒了就走人，才會演變成孩子躲起來哭泣的局面！
至美至真至善是天堂。疏導孩子離苦得樂，一念轉天地寬！弱勢的孩子心理也是需要溫婉的對待。此刻最需要有人靜靜聆聽，客觀分析、陪伴與安慰，嘉嘉母親在師長建議下帶孩子去跟奶奶上香！
「奶奶！我是嘉嘉，奶奶妳生病了我都不知道！」
「我的小命是妳撿回來的，妳生病我卻連來看妳都沒有！」
「奶奶！媽媽說妳去了天堂，是嗎？在天堂的妳過得好不好？希望今晚妳能來我夢裡告訴我，好嗎？奶奶！我好想再讓妳抱一抱！」
那事後追溯的告別儀式，讓在場的保真又大哭了一場！灰飛當真煙滅？潛在的不安及遺憾得到安頓，面對它、處理它終於能夠全然放下它！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孩子才漸漸走出傷痛，臉上再度有了笑容！※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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