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持招魂幡,搖動法鈴,領一列低泣的行伍,走在金瓜石海岸高低起伏的墳頭間。刺耳的鈴聲,不聽使喚似的,疏疏落落的灑落一地。夕陽已落到地平線的一頭,空氣卻猶是熾熱的。如果鏡頭從遠處望過來,那該是一列逆著光的、哀傷的剪影吧。
事後,有不熟識的機車行老闆對我說:「我在電影裡看見你呢!」
是啊,我尷尬地笑。被賦予的角色,只存在三十秒的偽裝人生,竟被眼尖的人一眼看穿。
從來,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工程師或科學家的;不意卻搖身一變成了寫字和拍片的人。多年來,我在朋友的電影裡客串過道士、警察、流氓、士兵、社工、律師和醫生,誤以為這麼多人生加起來就該是華麗豐美的生命了;到頭來,卻只是尷尬地卡在旋轉門裡,一切身分和頭銜,都只是偽裝的堅強。
就像那列逆光的剪影。原來,在我換上道士服的一刻,就註定再也看不見另一頭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