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因為孤獨◎何品
 
 刊載日期：2008-06-19  
 

 在教書的生涯裡，當老師的最怕碰到不言不語的小孩，剛接這一班時，我就接到輔導室的關切電話，說班上有一位「自閉症」的學生，要我多留意。
班上同學私下稱這位不說不談的學生為「白頭翁」，因為他年紀輕輕，才高中就長了一頭白髮，加上他不言不語，即使同學給他一個不甚光彩的名號，他也不反駁，所以同學就更肆無忌憚喊「白頭翁」。
因為輔導室的提醒，使我特別注意這個「自閉症」的學生，特意翻噪禤A家庭一切正常。上課時，白頭翁總是趴著睡覺，一般而言學生即使再怎麼昏沉或者懶散，遇到老師，偶爾講笑話、聊生活，多少都會抬起頭，識相地捧個人場，或者更積極一點，笑個二聲，畢竟打好關係免得落到重修繳錢，補考傷神，都是臉上極其無光的下場。
但是「白頭翁」全然不鳥我們這些老師。他總是有辦法每節睡，連下課也不例外。幸而他還會知道照顧自己，偶爾也會利用下課時上個廁所，吃個午飯，遇到作業抽查，只要三催四請，他也會抄抄別人的作業，交差了事。
一個雷雨的午後，在走廊上我竟然看見，白頭翁用手輕撫經雨淋溼發出陣陣狗騷味的流浪犬，並且和牠說著簡單的語言，這真是非同小可，自閉兒可不會有這樣的舉動。自此我常找他說話，結論常常是我一人自言自言，白頭翁還是冷冷的看著我。
我試圖找白頭翁的母親，覺得是孩子的行為太反常了。母親說起整個家族沒有人是「少年白」，白頭翁在家裡問他十句，他也只是輕輕「嗯。」一聲，不言不語像隱藏巨大祕密。
從白頭翁和狗的對話，我幾乎可以斷定他應該不是自閉症，但他為什麼不和人說話，卻願意和狗交談？
不斷推演下，母親想起孩子在成長時常被別人欺侮的過去，孩子常不言不語，同學就向他勒索五十、一百，沒有錢就打他，連新的耐吉名牌球鞋也被同學借去穿，孩子在校、回家都不敢說。
我央求母親帶他去看精神科，順道做腦部檢查，結果出爐，孩子的腦袋，有一個區塊和正常人不同，但不是自閉症，只能算是學習遲緩。
從此我變成孩子的簡易郵局，孩子的生活費就寄在我這兒，我總是和他多說話，在錢的誘因下，他漸漸話變多了，雖然他還是上課睡，作業三催四請，但我們大人都很明白，孩子不是自閉兒，只是學習遲緩，而衍生出孤獨的人格特質。※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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