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互助會風波 ◎李應命
 
 刊載日期：2008-08-07  
 

 曾教過一個學生，他母親雖早年離了婚，獨立撫養兩個兒子，仍教養有方；該生為尹遄A品學兼優，國中三年我一直傾力照顧栽培他；也才稍稍知曉他母親是房地產仲介業的強人，經濟情況非我能望其項背，所以我當時只需費心輔導他的學業和行為上的問題，因而深得其母信賴而成為朋友，她常不吝於向校方和學區家長肯定和讚揚我的教學熱誠與專業。
十來年前，她首次邀我入她所招的會；一則基於情面，二則十多年來知道她與人金錢往來信譽一向良好；而我債務也已解決，每月可節省下一些錢，自己又不善理財，衡量無妨也就加入。一會順利結束又加新會，不疑有他，陸續受邀共加三會。一年多前的月底晚間，她一如往常來電，原以為又是告知標會結果；因為每次開標我從未到場，都委託她全權處理。聽筒中傳出的，竟不是熟悉的親切開朗笑聲，而是斷斷續續的啜泣：「李老師││，很抱歉，我││我已付不出會款了，所以││我招的會這個月起全部停止標付，改天再通知商量解決方法的日期。李老師！很抱歉，我是不得已的！」
掛上電話，我愣住了，腦門閃過一念：是倒會！但怎會是她！她居然狠得下心如此待我？等冷靜下來，詳細算算，共付出六十多萬元活會會款；幸好沒影響到生計，只是這些年省吃儉用的儲蓄，付諸東流了！隔了幾天我去瞭解狀況，恰逢一個自稱是她姪女的年輕婦人正在那兒咆哮，意指：她惡意倒會，還以他人名義冒標了幾會，會款大都拿去賭博賭光了！更可惡的是兩個堂弟都置身事外，有錢母子一同享受，有債撇清關係，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揚言絕不善罷甘休，錢必須還清楚，一毛都不能少，否則法院見！並勸我千萬不可心軟，務必和她採同一立場。
我因還不明狀況，也無意逼人太甚，畢竟和她小兒子曾經師生一場，沒表示同意。該女悻悻然離去。她才語帶哽咽再度向我道歉，說明受房地產不景氣之累造成周轉不靈，原以為很快可渡過難關才冒名標了幾會應急；最近告知兒子情況，詳細盤算後，估計景氣目前仍無回春可能，硬撐恐拖累更多親朋好友，才忍痛砸掉多年辛苦建立的信譽，對外宣布實況。「我絕對有誠意傾我現有的動產和不動產來清償債務！」她信誓旦旦。我知道此時再惡言爭執，不僅傷了多年情誼，且無濟於事；更重要的是我寧可相信她所言屬實，硬逼無異是落井下石，豈可造孽？縱然被騙，也只怪自己認人不清；錢財本是身外之物，何況目前尚不影響我的生活，姑且自認倒楣。我原還表示願意暫不取回任何款項，讓她周轉去處理其他債務；但她為怕拖累我太多，堅持要我跟他人一樣，接受按月取回死會會款總數平均分攤給活會會腳的處理方式；冒名標用的部分，她表示暫無力負擔，請活會會腳吸納，以後一併還清。
我無異議接受她的處理方式，但其他人則意見分歧，詈聲四起；有人還指責我：錢太多裝闊！婦人之仁，助紂為虐，甚至說我和她兒子串通好來坑人！什麼惡毒的話都有。有當面指責的，有街坊散播謠言的；我從不加解釋，深知這種事越描反而越黑。我只感慨這世上真個「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世間無。」猶記幾個月前，她尚未爆發財務危機，我這個學生結婚，席開百桌，地方政商名流雲集，爭相致詞恭賀，極盡溢美之詞；那些當日自稱是至交好友、說盡好話的，如今個個額冒青筋，瞪眼怒視，咬牙切齒，句句刻薄，絕非「翻臉比翻書還快」所能形容的！此事幾經聚會，拍桌怒罵磋商，最後鬧上法院，結果仍是以她所提議的方式處理。我每月分得的數額不一，總共取回四十幾萬。
這期間她們母子曾一同親自登門道歉和致謝，並表明以後有能力一定還清餘款，誠意可感；我一再寬慰暫別放在心上，母子泣不成聲，令人鼻酸！我們這個社會，或野悕韝ㄓ痐H曲解「多元」價值觀念的作祟，充斥著爾虞我詐的歪風；但我衷心期盼大家：寧可相信人性本善，在身家性命不受危害的前提下，凡事多留點餘地給人家，盡可能以「熱心腸來取代冷漠感」，這樣對謀求自己內心的安寧、整個社會的祥和，應該會有或多或少的助益。※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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