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十七年初春,屏東縣省潮中有個資優的高三生,在下課途中被一輛小貨車從後方撞擊,經救護車急送到我們醫院時,後腦殼已破裂粉碎,腦漿四溢,根本已無法救回年輕的生命。
這個學生出自良好的家庭,父母都是學識優秀的社會人士,對孩子的教養也很用心,所以這個不幸出意外的男孩,不僅是資優生,更是師長、同學喜愛的好學生、好朋友。從他送進醫院後,親友、師長、同學不斷的湧進醫院替他摺紙鶴、星星、禱告。
也有許多國小、國中、高中的同學,常一群人守在醫院,躲在樓梯間哭泣,那種年輕單純的情誼,常讓我感動得陪著掉眼淚。
畢竟是年輕的生命,靠著生命輔助器維生的男孩,從儀器顯示,仍然有著旺盛的生命力。經過三天,男孩的父母決定捨小愛就大愛,將男孩健康、充滿鬥志的器官捐助給需要的人。
民國八十年農曆七月初旬,我轉到台北市立仁愛醫院腫瘤病房服務,遇到一個肺癌病患的兒子,他是輔仁大學的學生,從見面第一天起他就跟我說:「護士姐姐,我對妳很面熟喔。」
因為他滿可愛、頑皮的,所以我打趣:「麵熟了,就要趕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他嘿嘿的走開。可是,接連好幾天,他還是動不動就跟我說:「我真的看過妳,妳不相信嘛。」
相信?他這小鬼從出生就住在台北,我過去三十幾年多住在高雄、屏東,彼此又差十幾歲,會認識才有鬼哩。
有一天,我進那大學生爸爸的病房巡視,恰好那大學生洗完澡從浴室走了出來,身上只穿一條BVD內褲,我駭然看到他背腰部一條很深,又明顯的手術疤痕,嚇一跳的問他:「你動過甚麼手術?」
一邊換穿T恤的他,不改頑皮的口吻回答我:「換腎啊,我有先天腎臟病,兩、三年前有人捐腎給我,聽說是一個發生車禍的高中資優生哩。」
我突然感到背脊發麻,那大學生老是說見過我,難不成他身上那顆腎臟,是來自那個優秀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