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懷秋 
 
  2008/10/21 | 作者：彭惠鈴
 
  是什麼樣的情懷，讓我在每年夏末秋初輕拂過第一道秋風時，就想動筆歌詠被輕挑起的情愫？

「秋心」是愁，那句「秋風秋雨愁煞人」也真道盡秋愁了，若沒記錯是語自俠女秋瑾吧。而此愁不為兒女私情，卻為國難。秋，是文人的筆下感性的題材，也許因為楓紅，也許也因為落葉；楓紅是情，落葉是悲；秋意味著成熟，卻也同時象徵凋零。

然而若總著眼在秋的凋零，為秋至而傷，愁緒滿懷，那便是不成熟的。以不成熟接納成熟，自然是愁。成熟的心必能感受秋的飽滿豐盈，並以為喜悅。

每個階段對秋天的感受不同。童年時，秋是月餅的季節，是嫦娥奔月的傳說；少年時，秋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題材，當年本性裡的多愁善感，學詩人咬文嚼字，事實上心境上淺薄的以為「見山是山」；中年時，歷經了人生的起伏，真的體會了悲愁卻無法道盡，情緒是收斂的，此時「見山不是山」，撩起悲懷的不只是楓紅與落葉 。

去年邁入四十歲中年的門檻，寫了「秋的味道」，有點為青春消逝的尾巴惆悵，秋至如同一種提醒，或說一種領悟，年少以為的無限，其實是有盡期。然而今年，接連不斷的幾個秋颱颳散了秋意，卻意外讓我有幾許詩意，幾點浪漫。

想起愛情，想起老街，想起淡水河畔的泛泛秋水。踢踏在河畔，從夕陽餘暉倒影中看矇矓的觀音山；躺臥山頭的草坪上冥想月宮玉兔；機車夜遊觀星追月。

至於身旁的人曾經是誰，似乎不再那麼重要了，也記不清楚了。倒是那股秋涼，沁人心脾，如詩，美極了。

今年中秋夜不見月圓，家中兩位小學年紀的孩子，搞創意的拿出黃色的章魚玩偶，抓住八隻腳留下黃色的章魚頭，高高舉起。那是什麼？月亮呀，祝爸媽中秋節快樂、結婚週年快樂。心裡很窩心的笑了，沒有月餅，沒有月圓的中秋節，仍舊如此美好。

至於結婚週年，我和老公都不在意了，孩子們卻如此積極。只是，她們懂得嗎？那種「見山不是山」心境。

學生時代登山，輔導員總在我們氣喘吁吁時鼓勵的說：「轉個彎就到了。」是啊，生命的時辰的確轉個彎就到了，哪日走到人生的頂峰處，鳥瞰腳下走過的山巒，那時便「見山又是山」了。

也許到時搖扇翹腳與孩子們說：「真是天涼好個秋。」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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