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怯情(2之1) ◎四方遊子
 
 刊載日期：2008-10-30  
 

 簡玉付了車資，匆匆跳下計程車。
午後的冬陽暖暖的照著熙攘的台北街道，空氣清新得像剛被水洗過一般。
她走到和吳約好碰面的咖啡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緊張。直到現在，她仍無法忘記今天早上接到吳電話時心中的那份興奮，卻忐忑不安的感覺。畢竟，這是他們認識三年來，吳第一次單獨約她。
她輕笑自己的傻氣，朋友之間偶爾相約喝咖啡聊天，也是極平常的事。
她嗔責自己的大驚小怪，攏攏肩上的長髮，故作鎮定的推開咖啡店擦得閃亮的五彩玻璃門。
「歡迎光臨」服務生親切的招呼著。 簡玉笑了笑, 視線在十坪不到的店裡搜尋。
終於，在一個靠窗的角落裡找到吳，他側著臉，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窗外的人車，一臉落寞。直到簡玉身影靠近，吳才驚覺的抬起頭看著她。
「妳來了。」吳尷尬的笑笑， 禮貌的站起身。
「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簡玉一邊問，一邊將包包放在身旁的空椅上。
吳沒有回答，只逕自坐回座位，拿起煙灰缸裡抽了一半的YSL香煙湊到嘴邊，深深的吸了一口。忽然，他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迅速捻熄香煙，滿懷歉意的看著簡玉：「抱歉， 忘了妳最討厭吸二手煙。」
簡玉聳聳肩，做出不在意的表情。
濃烈的咖啡香飄散在店裡的每個角落，讓人有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及浪漫的感覺，遺憾的是，邀她來分享這感覺的人卻遲遲不開口說話，低著頭猛攪著杯裏的咖啡。
「找我有事？」在點了一杯曼特寧後，簡玉終於按捺不住問。
「最近還是很忙？」吳答非所問。
「是啊！一大堆工作。後天還有幾位歐洲客戶要到公司看新產品，最近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談到工作，簡玉在無奈中卻也有些釵蛬芋C畢竟，對一個年過三十、雲英未嫁，又無男友的熟女而言，有什麼比成左漕~更能突顯和安慰自己的？所以，長久以來，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訓練成一部工作的機器。忙！忙！忙！有了這個藉口就可以理直氣壯的逃避釵h不願面對的問題，感情就是其中之一。
「忙得連交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吳雙手抱胸，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是我不願意，」簡玉啜一口咖啡， 沒好氣的回答：「是沒有男人願意給我機會。」
其實，簡玉也明白自己是強詞奪理。事實上，簡玉雖然把大部份時間投注在工作上，但結交異性方面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偶爾，也會有幾個欣賞她的男性友人約她吃飯看電影，只可惜，到最後，簡玉總是有意無意讓剛萌芽的戀情無疾而終，然後再用一句「有緣無份」來安慰自己。
「我看不是吧！」吳也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悠悠的說：「是妳根本不給別人時間機會。」
簡玉不想再繼續話題，四周的氣氛又突然沉寂下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吳不再說話，簡玉也找不出其他話題。
最後，簡玉勉強開口問：「曉晴最近好嗎？」
「不知道。」吳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答：「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簡玉有些訝異，因為不只她，幾乎所有認識吳和曉晴的朋友都認為他們是很有希望的一對。
曉晴是簡玉的大學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即使簡玉和曉晴在個性上有很大差異。簡玉天生拘謹，做事一板一眼，總給人冷靜而不易親近的感覺。相反的，曉晴個性開朗、熱情大方。
或閉O互補作用，兩個在思想行為上大異其趣的人，卻也能成為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能夠認識吳，也是透過曉晴介紹的。
那是三年前一個熱鬧的聖誕舞會，曉晴硬把簡玉拉到吳的面前，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替他們介紹：「吳先生，這是我的好朋友簡玉小姐。簡小姐，這位是我們建築界的大紅人吳瑞和先生。好了，既然都認識彼此了就不要拘束，慢慢聊。ＯＫ？」 說完，人就一溜煙不見了。
「這算那門子介紹？」簡玉心裡嘀咕：「簡直是強迫認識。」
不過這種強迫認識顯然沒造成多大效果，從舞會開始到結束，建築界紅人一直呆若木雞的坐在椅子上，連一隻舞也沒請她跳。不過，紅人偶爾會轉過頭來，禮貌的和簡玉聊幾句。而當雙方保持沉默時，簡玉竟發現吳會低下眼廉，偷偷的從眼角觀察她。
「怪胎！」這是吳給簡玉的第一印象。
漸漸熟識後，吳偶爾會請她和曉晴一起吃吃飯、喝喝咖啡。不過，吳話不多，大部分都是她和曉晴兩個人天南地北的聊到工作、聊到名牌服飾，聊到新上映的電影。而吳總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喝他的咖啡、聽她們聊，彷彿他到場的唯一目的就是││付錢。
他們的三人關係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維持了三年。吳也一直沒有明白的對她或曉晴表達過愛意。儘管如此，簡玉總肯定的認為，曉晴比自己在吳心中佔更多份量。畢竟，哪個男人不希望交個美麗動人、大方熱情的女友？而這點，曉晴是絕對比自己強的。
至於曉晴對吳的感受就沒那麼明確了。
簡玉還記得曉晴提到吳時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妳說吳瑞和啊？」曉晴站在鏡子前面左照右照，還不時對鏡中的自己微笑。
「他是不錯啦，有錢、有才華，人長得也算端正，只可惜年紀稍為大了點。至於身材嘛… 」曉晴側著頭，一副努力思考的表情，「小腹稍微凸了些。」想了幾秒，肯定的點點頭說。
「嫌人家年紀大，又嫌人家小腹微凸，那幹嘛還跟他交往？穢裗F感情。」
「這妳就不懂了，」曉晴瞼X一副專家姿態說：「女人婚前理所當然有權接受男人獻的殷勤，妳也知道雄性動物在求偶時肯定都會使出渾身解數討雌性動物歡心，而雌性動物不也都樂於接受？這就是自然法則。」
「那妳到底是不是真心和吳交往？」簡玉讓曉晴的人獸同流理論搞得有點啼笑皆非。
「是，也不是」曉晴故弄玄虛的說。（２之１）※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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