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口氣堅定地說：「因為老鼠吃了老鼠藥才死的，而金瓜長出來的地方，就是埋死老鼠的地方，你們還敢吃嗎…」

圖／Tony

時序是新春三月吧，前院小角落，不知何時冒出一株新芽，原以為是野草一株，懶得理它。沒想到，一、兩周過後，它的模樣開始有了變化，形狀變得和習以為常的野草芽不盡相同。

前院新芽變攀藤
等著吃免費瓜果

「到底是什麼東東啊？」太太問。「不知道耶。」我低下身，一面仔細端詳，一面撫摸著青翠欲滴的小小葉片。「除掉吧，一定是野草啦。」兒子說。「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剛冒出來就摘除最省事，一了百了。」太太在一旁加油添醋。「等它長高些再看看吧，也許是什麼奇花異草也說不定。」摸著舒服的小葉片，我心有不忍。

一個半月過後真相大白，新芽果然不是野草，從它卓越的攀爬能力和毛茸茸的莖幹，顯然是瓜果類的攀藤植物。「到底是什麼瓜呢？」只要走到前院，大家就開始猜想，臉上一副急欲知道的表情。「真奇怪，家裡竟然會長出瓜株來？」我很好奇。「沒什麼好奇怪啦，這是媽媽的傑作。」兒子在一旁回答。

原來太太因為星期天不收垃圾，放著怕臭，於是把廚餘埋在院子裡，說是「既處理了垃圾，又可當有機肥，一舉兩得」。沒想到幾個月過去後，有機肥沒變成肥料，倒變成瓜果之類的植物長了出來。「哈，有免費瓜可以吃了。」大家這樣想著，我和爸爸更是三不五時就往前院巡視一番。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時序來到六、七月，正是有利瓜果收成的最佳時節。我家的瓜苗也長成落落一大片，爬上了牆壁，攀滿了杜鵑，更越過櫻花樹頂，占據了滿滿整個花園，壯觀極了。「長得真是茂盛啊。」路人甲這麼說。「花開得真漂亮啊。」路人乙這麼說。

猜猜它是什麼瓜
花開花落沒果實

可惜來了幾個可惡的颱風，不僅幾乎把瓜藤摧折殆盡，也把黃豔豔的花朵吹落一地，當然，也把我們夏夜裡與親友「賞明月，吃甜瓜」的期望全吹跑了。

原以為瓜株就此死了，沒想到，瓜藤反而展現更加堅強的生命力，一個星期過後，竟然又恢復了生機，生龍活虎的模樣，真是應了「打斷手骨顛倒勇」的諺語，瓜藤不僅四處攀爬，勾結更勝以往，長出來的花苞，黃花花、熱鬧鬧，迤邐一片，數都數不清。

「哈，我們還是有免費的瓜可以吃。」看到瓜株死裡復活，大家高興極了。「到底是什麼瓜呢？」以前的疑問又浮上了心頭。「管他什麼瓜，有得吃就好了。」「話是沒錯，不過，如果是絲瓜，我可不願意。」吃了一整個夏天的絲瓜，我的臉都快變成菜瓜布了。

「看起來不像，有可能是香瓜。」「不，我覺得是小黃瓜。」「哎呀，別亂猜了，等它長出果實，不就明白了？」「說得也是。」

可是，一星期過去了，兩星期過去了，甚至，一個月都過去了，儘管花開花落，花落花開，瓜株卻一顆果實都沒結成。「怎麼回事啊？難道得了不孕症不成？」「單性花蕊會結果，那才是天下奇聞呢。」

人工授粉長南瓜
有老鼠藥怕中毒

聽爸爸這麼說，我們趕緊就教於有農事經驗的老爸，細聽之下，才知道瓜花有兩種，雌蕊和雄蕊必須靠著果蠅或蜜蜂的幫忙，將雄蕊授粉到雌蕊才能結果。整個夏天，不要說我們沒看到任何果蠅的蹤跡，連蜜蜂的影子也沒看到半隻，當然不可能結出瓜果來了。

「那，這株瓜不就成了『不孕瓜』了？」「也不盡然啦，所謂人定勝天，靠著人的幫忙，瓜株最終也可以結出果實的。」「真的？」「當然！」果然，瓜株在爸爸的人工授粉幫助下，開始結果了。一顆、兩顆、三顆……十顆……瓜果愈結愈多，愈長愈大。

「原來是金瓜。」答案終於揭曉。看著愈長愈大的大南瓜，大家心裡愈來愈興奮。「看看就好，千萬不能吃。」沒想到，就在大家沉醉在金瓜「千呼萬喚始長成」的當兒，實習過生化實驗的兒子下了「禁吃令」。「為什麼？」大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因為阿公曾經把死老鼠埋在院子裡。」「那有什麼關係？」我和老爸異口同聲說。

「當然有關係。」兒子口氣堅定地說：「因為老鼠吃了老鼠藥才死的，而金瓜長出來的地方，就是埋死老鼠的地方，想想看，金瓜、死老鼠、化學毒藥，你們還敢吃嗎？不怕毒藥上身嗎？」「這……這……這……」沒想到苦等了一整個夏天，等到颱風過去了、等到雨過天青了、等到金瓜結實纍纍，一顆顆長得碩大肥美了，我們還是吃不到瓜，無福享受。唉，難道金瓜在笑我們是一群「傻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