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園的籬笆旁邊有一棵果樹，栽在那裡應已許多年了；我移居過來時，青青的樹葉便已遮住一片角落。樹的枝葉都很茂盛，早春它搶先開出滿樹紅花，花雖無香味，但頗紅豔，經久不謝。而且它無論何時都不褪色，不像茶花那樣，花雖歷久不謝，卻會褪盡了顏色。這棵果樹的紅花要一直維持到秋深才會落盡；而枝葉底下早已青實纍纍了。

讓我感到抱歉的是，迄今為止我仍不知道樹的名稱，但青果卻結滿了枝頭，形狀有點像梨子，也有點像蘋果，捏在手中，堅硬如石。好像從來沒有人嘗試著去吃它，每年都在冬盡時便一個個落地。只有鳥兒偶爾光顧，將果肉啄了一地，但也多半啄食一半便放棄了，讓那半塊啄過的青果仍留在樹上。

今年這棵果樹卻意外地結出了比往年多一倍的果實，我到後園澆花時，看到它已青青地結滿枝頭了。走近時，有一股清香撲鼻襲來，頗似菊花淡遠的清芬。舉手觸摸這些青果時，手指便沾滿了果香，久久不去。

我在果樹前小立了一會，心中對它充滿了歉意；長久以來它早已不在乎人對它的漠視，只默默地開花結果，年復一年，從不間斷，完成造物者賦予的使命。它不與群芳競妍，只堅持自己的顏色，最後結出果實，並發出清香；當群芳敗盡，千紅消逝時，它的果香卻能幽然獨存。

我想世上一定也有這樣的一些人，在默默地散發著他們的芳香，並不在意人們如何去欣賞他們，只是在天地間悄然獨立，孤獨、寂寞地散發著自己的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