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曾經有過那樣的日子

每次下了國光號，在站牌旁邊等哥哥或媽媽來載我時，腦中就只會一直浮現，從前爸爸遠遠騎著機車過來的模樣。天冷的時候，他還會幫我再帶一件擋風的外套，然後跟我說：「很冷吧！快點穿上！」、「早點回家就比較不冷啊！」等等的話，路上我們會有一搭沒一搭閒聊著生活上那些瑣事。我們都不善言詞，不會說什麼噁心甜蜜的話，但我知道爸爸和我都很享受屬於我們的這樣的時光。

那樣的日子，甚至是後來他的手因為化療壓迫到神經，已經漸漸開始失去力氣，他還是堅持要自己騎車來載我。

那樣的日子，一直維持到他越騎越慢，彷彿每個動作都很不容易才能完成，一直維持到我在後頭抱他越抱越緊，最後，他對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默默地投降，他開始只能吩咐哥哥來載我，或是媽媽不放心再不讓他來載我。

在最後的那些日子，他被迫放棄了很多，他原本生命中總是緊緊抓牢的東西。我知道，很多病人都必須要面對這樣的時刻，看著爸爸我只有心疼，很心疼。

昨天夜晚躺在床上又是翻來覆去，我忍不住疑問，不知道爸爸心裡那時候，想的是什麼？是想著以後能載我的機會不多了嗎？所以他想好好把握每一次機會嗎？答案我是永遠不會知道了，我只知道，儘管很吃力，他還是很用力為這個家付出著，很用力在活著，那些日子。

早上起床，我看著靜謐的客廳想著：沒有爸爸的家就是這個樣子吧！媽媽不再煮一桌飯菜，地板也不再有人每天掃每天拖，到處堆著完成和未完成的蓮花……。沒有了爸爸的家，充斥著混亂的秩序，我知道，我們還沒走過去。

以前不成熟，以為就算有一天你和媽離婚，我若是選了媽媽，過著沒有你的日子，也沒有關係，也能過得很好。可是其實，這個家，少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完整了。儘管，我們好努力，好努力。

爸爸，你在我們身邊嗎？是不是在唸著我們沒把家整理乾淨呢？爸爸，你有沒有收到我們對你的思念和祝福？爸爸，你過得好嗎？

◎陳芝均

自由時報-97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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