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嗜愛的食物或味道,我就獨獨愛醬油,任何菜肴只要添加一點醬油,即可胃口大開。
在物資不豐的年代,奢侈的一個荷包蛋,煎熟了,不要放鹽巴,只要幾滴醬油,在熱鍋裡幫黃白相間的蛋滾成小黑邊,就有淡淡的醬油焦味;然後一口蛋、一口飯,輪流擱進嘴裡,真是說不出的滿足。很多年過去,我到早餐店裡,還是習慣點一道醬油荷包蛋。
而從小吃膩的營養豆腐,長大以後我幾乎不願意再碰觸,卻接受豆腐沾醬油,那是配稀飯的絕品。
吃油條,我更是喜歡切成一截截的來沾醬油。
肚子餓了,當時沒有便利商店,我多半煮一碗陽春麵果腹。
當白麵條煮熟了,加入麻油、醋、辣椒醬、蔥花,拌勻了,少不了的當然是醬油。偶爾有同學到家裡過夜,更是百吃不膩我這一道「小平陽春麵」。
高二的時候,媽媽到台北師專進修,我在基隆的外婆家住了一年,早晨必須趕第一班公車,轉搭火車到台北,只要一賴床,就注定遲到的命運。
尤其在冬天早晨,草地鋪著霜,冷極了,無論外婆怎麼喊,我就是千翻萬滾,離不開溫暖的被窩。然而,只要廚房傳來的醬油味道,穿過蚊帳縫隙,挑逗我的味蕾,我會即刻跳起來。
其實,也不是甚麼山珍海味,外婆只是簡單的炒四季豆,起鍋時加一點醬油調味,這對我,比媽媽的巴黎香水更迷人。
若奢侈一點,外婆還會加入浸泡過醬油的肉絲一起拌炒,再裝進熱騰騰的飯盒裡,讓吃了幾年隔夜菜飯盒的我,覺得好幸福。
當大家煩惱不景氣會一路延燒,生活必須更儉樸的當兒,我卻一點也不擔心,因為,我只要有醬油拌麵、拌飯,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