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從裡面看外面

◎挖礦人

冬天來臨，陽光已經日益稀有。在這種時候，公司的窗戶經常緊閉著。偶爾窗外傳來吵鬧聲或緊急煞車聲，才會好奇讓人探出頭去瞧一瞧。這樣應該不算是好事者，想到日本神話中自囚的天照大神，終究也禁不起那門外傳來的歡樂聲，好奇的打開天岩洞一看，更何況我這凡人。

真正開始注意窗外應該是從隔壁單位主管開始。他閒暇之餘便駕臨我的小地方，然後打開窗戶向外凝望。有人說這樣的觀望可以稱為「竊會計之餘功」，實在用得太貼切，我也經常咀嚼著這句妙語。該主管時似若有所思，時又似六神無主，這樣激發了人類的原始好奇心，讓我想一窺他望著窗外的心境。

公司靠近機場，所以高樓大廈並不多。打開窗戶還可以看到那不知是哪個單位的三層樓宿舍，宿舍頂上的芒草正急忙招來凜冽的寒風。此外，就是那不知道是誰家的院子，兩棵巨大的松柏參天，比多數公寓還高，我還沒有看過台北市哪一株行道樹高過它。

有時，正巧遇到飛機起飛，望著飛機似乎被囚禁的心也跟著飛向遙遠未知的彼方了。

俯視著窗外熱鬧的巷子，商賈行人來來往往，在這四樓不高的窗內，倒有一種居高臨下之感。小販店家的叫賣聲、行人手機談話聲，都可直達我這天聽。路人時髦裝扮、或是摸魚購物，亦直接映入眼簾。偶然出現可看穿雲霧的真實之眼，那是老闆一家的驚鴻一瞥，我必須退避三舍，避其鋒芒。

這樣看著下面芸芸眾生，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想到奧林帕斯的諸神不也是常常這樣看著人間世界嗎？不同的是我無法、無權也無意改變他們什麼，因為我是凡人。

涼風吹來，我享受著這冷豔與孤獨，享受著午後時光流逝，迎接精華的下班時刻到來。但偶爾也會有人打斷這一切，只因為太冷而要求關上窗戶。啊！焚琴煮鶴。啊！大煞風景。

自由時報-98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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