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七十幾歲的老太太，每天非常認真的背著口訣，結果一到考場，發現是電腦作答，當場傻眼，拚了六次，成績從五十分開始，每次進步五分……

圖／江長芳

之前兩次進電影院，看到了電影《為愛朗讀》的預告，前兩天到書店去買了原著中文譯本，想先「讀」為快。讀完之後，心情很沉重，沉重的不是年齡差距太大的不倫之戀，而是懸在內心已久的一顆炸彈，就此炸開。

老媽怨嘆不識字
女兒總是不了解

我從不曾認真了解身為文盲的事實與無奈，對老媽的傷害有多大。從前，老媽常怨嘆自己大字不識一個，往往邊說邊哭，為自己不識字難過不已，甚至還曾經告訴我，她覺得老爸瞧不起她，因為她不認識字……

當時，我總是不斷的安慰她，老爸不會瞧不起她，是她自己太在意了。不識字，是時代的悲劇，在她那個年代，不認識字的人很多。雖然早幾年，老媽曾經去上過「民教班」，可是卻因為眼疾嚴重，不得不放棄。自此，她更怨嘆自己歹命。之後，每當她再提起，我除了和以往一樣安慰她之外，還藏著些許的不耐煩。

直到看完了這本書之後，很難過的發現，原來我以前表面上的安慰、內心的不耐煩，是這麼的自以為是。我沒想過，竟然有人會因為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文盲，寧願在升官的時刻逃離，以躲避被揭穿的可能，因此放棄了可以過更好日子的機會；繼而，選擇承認自己未曾做過的事，寧可被關入牢裡與世隔絕。

我陷入沉思，原來對有些人來說，人生中的一個遺憾背後，有著這麼多旁人無法了解的複雜情緒。

考駕照沒通過
出門像沒有腳

我那因為自己不識字而在意了一輩子的老媽，最近為了考駕照，老爸充當起她的老師，每天教她背號誌。已經七十幾歲的老太太，每天非常認真的背著口訣，結果一到考場，發現是電腦作答，當場傻眼，拚了六次，成績從五十分開始，每次進步五分，但最後還是沒能及格，因為聽說及格得要八十五分。

之前我還曾經跟老媽開玩笑，再多考兩次就可以領到駕照了。現在想起來，對自己無心的玩笑話，有著深深的罪惡感。

自從過年前被警察開「無照駕駛」的罰單後，老媽此後都不敢再騎摩托車出門了，而住在花蓮，沒有摩托車就像沒有腳。懊惱的她，為了這件事失眠好久，因為她擔心萬一老爸又生病，她不能騎車載老爸去醫院，該如何是好？所以又再度發憤用功，只是，六次下來，信心幾乎要瓦解了。她說，每考一次，之前就失眠好幾天，到了考場，心臟感覺快要從嘴巴跳出來，一看到題目，腦袋便轟然作響，全部都忘光，最後離開考場時滿是懊惱。

愛她就去付出
讓她放下遺憾

對我這種年輕時在考場上身經百戰的人而言，其實不太容易體會老太太考試的無力，於是，我又開始我那不著邊際的安慰了。

當故事中的男主角發現，原來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主角是個文盲，忽然頓悟，把對她的愛轉化成了解，開始為她朗讀，讓她在獄中可以靠著朗讀的錄音帶，度過一日復一日的黑暗時光，藉此充實她的人生，激發她學習自己閱讀、寫字的動機。雖然，故事到最後，已經感覺不到男主角對女主角還有愛戀，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他對她濃濃的關懷、了解及付出。

這也讓我認真思考，我應該為老媽做些什麼？也許，如何幫助她通過考試，讓她放下心中「最在乎」的遺憾，才是我該開始著手的。

我已經知道，今年母親節要送媽媽什麼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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