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似的從峭壁邊一步一顫走上來
在通往前山與後山的岔路口停駐
他用一支長木棍頂住掛著糧食的扁擔
他彷彿依著一支丁字形的十字架
他把另一隻手舉高舒筋
丁字就冒出頭成為十字
十字後面有更多雪白十字
那些承載著雪的重量的松枝有序橫向山谷
與遠方無數筍尖似排列的山峰交錯著無數的十字
這介於古典與現代的色彩與畫面
如我們交談中無數交錯過的城鄉小路
.
如我們交談著松濤傾斜雪花飄零
如踏過松針相疊楓葉時的瑣碎
他吐出長長白白的一口霧氣……
「一天一趟五十元
這不是每個人都可幹的活
用纜車我們就少了人工作
你的說法沒辦法解決我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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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已從地獄往上走過人間的城鄉
它挑著人間的糧食爬上仙境般的夢土
與彷彿從地獄的深井攀緣一條繩索
從詩人的原罪裡爬上人間的天井
在蓮花般的山巒間我們相遇
──他的體溫與體味
一種勞動者的體香
在雪花與岩石間飄過……
.
鞋底的雪泥已融解下陷
鼻孔和鬍鬚多沾了雪花
「再不動就凍了」
他把丁字形的十字架放在肩上
蹲下去──再次挑起沉重的糧食
(那酷似薛西弗斯的背影)
繞過飛來石往光明頂的更高處
一步一顫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