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天下的爸爸都是一樣的》父親的笑靨
◎莊樹諄

父親的病情總算穩定了下來，離開加護病房，然後又離開普通病房，正式轉入護理之家。如今，終於可以稍稍鬆一口氣，即使父親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趁著周末，和妻一人拎一隻，像拎粽子一般，把兩隻恐怖份子從台北拎回嘉義。反正她們到哪裡都吵，不如回去吵一吵阿公，看能不能把阿公吵清醒。天知道在國光號上的三、四個鐘頭，我和妻是如何地如臨大敵。我總認為小孩子睡覺的時候，是最最可愛的時候。

我們一到護理之家，看見大廳張燈結綵，彷如節日。護士說院方每月都會舉辦慶生會，所有病患都會到大廳，經護士提醒，我才恍然驚覺父親正是本月壽星。

病患一個個從房間被推出來，可以坐在輪椅上的在前，只能躺在病床的在後。母親憂心父親的氧氣系統不能跟來，護士要我們放心，他們正在訓練父親自己呼吸。志工們已經在舞台準備就緒，節目在歌聲中開始。在這熱鬧的場合，兩隻小動物早已經按捺不住，到處亂跑亂竄又叫又跳。

附近幼稚園的小朋友也帶來表演，兩隻小野獸喜出望外，彷彿見到獵物一般地衝上臺，也跟著人家又舞又唱。小隻的獸才兩歲多，包著片片扭腰擺臀，所有有意識的病患都笑開了，珧珧竟意外成為舞臺上的主角。

突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五歲的那隻跑到跟前，指著父親大叫：「你們看！阿公笑了！」大人們紛紛轉過頭，露出狐疑的神色，母親連忙說：「對！對！珣珣說得對！」大家心領神會，紛紛你一言：真的耶！我一語：太棒了！

我不禁仔細地凝視著父親，良久，竟也覺得父親臉上，真的綻放了許久許久不見的笑靨。

自由時報-98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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