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縱橫古今【雙溪學衡】戲說鬼提頭 
 
  2009/9/17 | 作者：林伯謙
 
  荀悅《漢紀》云梁王彭越遭劉邦梟首族誅，重義氣的欒布對著頭顱祭拜痛哭，而被「提頭趨湯鑊」；也就是被扯著頭往滾燙的鼎鑊丟。

《南史．蕭綜傳》記梁武帝次子蕭綜十四五歲時，「恒夢一年少肥壯自挈其首。」蕭綜心驚不已，頻問其母吳淑媛，才知生父是夢裡提著頭的前朝昏君蕭寶卷。

再看《三國演義》三十三回也道許褚拔劍殺死許攸，「提頭來見曹操。」

不論被提頭，或夢見鬼提自己的頭，還是許褚提許攸人頭，都是沒有語病的用法；但「提頭來見」也成為上司命令部屬，或部屬以生命擔保必定達成任務的語彙，如：「事辦不成，提頭來見！」「事辦不成，我便提頭來見！」

問題是自己把頭砍下來，人都死了，怎麼「提頭來見」？

「提頭來見」畢竟與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狀〉中，段秀實談笑風生對郭晞營區士兵說：「吾戴吾頭來矣。」明顯有所不同，這種生動誇張的說詞，應該從戲劇演出中說起。

古代戲劇搬演，被砍頭的鬼魂「提頭」上場，當然不是讓演員砍了頭提在手上，一般都是頭披黑紗，手提一個紅布包的球狀物（戲曲術語叫「砌末」）代表頭。

《感天動地竇娥冤》的竇娥遭問斬，魂旦上場並沒有提頭，只戴著黑紗意味是一縷幽魂而已。

《馮玉蘭夜月泣江舟》描述馮太守家小被巡江官殺害，一干鬼魂則是深夜提頭前來向金御史申冤。

元劇還有《包待制智賺生金閣》敘述郭成被龐衙內手下鍘了頭：「【郭成做倒地復起來跑下】【隨從做驚科，見衙內云】……爺著小廝每把郭成拿在那馬房裡，對著他渾家面前，他便按著頭，我便提起銅鍘來，可叉一下，刀過頭落，那郭成提著牆，跳過頭去了。【衙內云】揝！怎麼提著牆，倒跳過頭去了？【小廝云】呸！是提著頭，跳過牆去了。」

郭成「提著頭，跳過牆去」，隨即成了厲鬼，上場是：「【魂子提頭衝上，打科】【衙內做慌，云】那裡這個鬼魂打將來？好怕人也。走！走！走！【下】【魂子追趕】…」

佛教經論裡的鬼趣眾生，類型繁多，只是一般人看不見，所以《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有鬼最容易畫的說法。但戲劇卻能將真實人生搬上虛擬的舞台，經由豐富想像，化虛成實，傳神呈現在觀眾眼前；而同樣具有感染力的語言文字，也常藉著虛擬意象形容真實人生，如此一來，不圓滿的世界，也才能增添幾分生趣。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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