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多次出差新加坡,總是盼望能住在「萊佛士酒店」(Raffles Hotel),但是都失望。
因為聽說要訂到這個飯店的房間,必須在一年半載之前預約,同時,也需要具備夠格的「身分」。
維多利亞風格餐廳
帶你回到殖民年代
這座建於1887年的飯店,除了典雅的古老英式建築體外,最吸引人之處在於曾經有大作家、影藝巨星、英國女皇等下榻在此。
這些赫赫有名的人,當年遠從歐美繞行大半個地球,來到這裡做「東方文化」的體驗之旅。其中,大作家毛姆、康拉德兩人,更是長居在此寫作,他們所居住的房間,直到目前都還保留有當時書寫的桌椅與檯燈。
這些名人住過的房間,並被標以「特殊」的等級提供旅客選擇。歷來,曾經造訪萊佛士酒店的名人有:康拉德、吉普林、毛姆、卓別林、愛娃迦納、伊麗莎白泰勒、麥可傑克遜、伊麗莎白二世女皇……
我第一次走進萊佛士酒店,是為了採訪當地一位擁有槍隊自衛的華裔財主,在一片歌舞昇平的新加坡市區,談這樣的主題很不搭調。然而,當我在服務人員帶領下,步入其中一個具有「維多利亞風格」的餐廳時,彷彿時光倒轉,回到了殖民時期的年代。
這個餐廳的前端,附設有一座小小的「劇院舞台」,在晚間會有劇場演出。所有賓客都穿著禮服出席,一切都像電影中的情境,令人有無限想像的空間。
華裔祖先篳路藍縷的拓荒求生,雖然歷經幾代,終於富甲一方、占地為王,可以出入在這上流社會享受著「奢華」。事實上,卻仍在另一種「危機」中辛苦求生,想來不禁令人唏噓。
年輕時行遍天下
退休時追尋什麼
新加坡建國100周年時,我應新加坡政府的邀請,終於再度來到萊佛士酒店採訪。雖然我仍無法入住這裡的房間,但每天都有專車接我到萊佛士酒店與受訪者餐敘,還特派專人陪我在酒店中到處查訪、觀覽、遊玩。
酒店中除了有作家、明星、女皇的房間之外,還有「博物館」「酒吧長廊」「劇院」……最令我陶醉的是其中的熱帶花園。我在這座花園中認識了很多熱帶植物,它幫我打開了進入「植物世界」堂奧的門。日後,我在台灣各地尋找著相同的植物,辨識它們的形貌,理解它們的特徵,甚至寫出了幾本相關的書。
我發現人往往有「捨近求遠」的愚蠢,如果沒有萊佛士酒店的因緣,我可能會錯過跨入植物領域的機會,我對於自身生長的南國風情的體會,也會因遲鈍而有所折損。
幾次萊佛士酒店的走訪,都提供了我視野的開展與生命的成長。
旅遊的價值大概就是如此吧,當時年輕的我,坐在萊佛士的熱帶花園中,身上有旁邊幾株高大旅人蕉的樹蔭,習習涼風吹拂,我給自己許了願:有一天,我要這樣悠閒、浪漫的過日,每天都像在度假。
我的夢想成真,我的願望實現,在我啟動退休念頭時,我把自己這大半生的行旅再次的回味,我沒有忘記我的追尋。
那麼,在退休之後,就來實現吧。我對自己這樣承諾。
退休的人有的是時間,如果經濟能力允許,「出國旅遊」應該是最大眾的願望,去看看世界、增廣見聞。
年輕時代因工作之需,曾經上山下海走透透的我,如今所渴望的,卻是更安靜的生活。旅遊是一種進修、學習、愉悅、享受,但旅遊也是一種奔波、勞動,端看年紀與時空、需求的相對意義而定。
我暫時把它排除在退休生活之外。我必須先建立自己第一階段的退休生活節奏,這階段也許是兩年或五年吧。
飯店式管理住宅
浪漫的過每一天
何以有這樣的自我設定?我想是我為了退休生活所準備的「搬遷」所致。
為了圓夢,我選擇了偏離都會、風景優美的鄉下地方,找了當地新建的「飯店式管理住宅」,當環境與居所都成立後,我就等於跟自己簽下了契約。
也就是說,人生的最後階段,我要過的是「天天都在度假」的浪漫日子。
度假之同義詞,必須要有外在環境與內部設施的完美搭配。外在環境牽涉到自然景致、交通網絡,如山、水、森林、花、鳥、天空、道路、公車、捷運等等;內部設施包括:社區建築空間的美感、舒適的家居、安全的公共活動設施、停車場、餐館美食、購物超市、便利商店等等。
朝著這樣的目標,我在退休前一年就準備俱全。
但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很懂得「規畫」的人,也沒有按部就班的個性,我只是「說做就做」的急性子。這種人的好處是很容易「心想事成」,即使沒有成功,也因為即時的執行,而能速戰速決,看到結果,免於長期陷入牽腸掛肚、夜長夢多的苦惱。
在我的專訪中,萊佛士酒店的經營並非一路順暢到如今,1929年經濟大蕭條的衝擊,酒店曾經宣布破產而後被公營單位接手。
二次大戰期間,雖然在大轟炸中安然度過,但也面對很多的苦難,包括在戰爭結束前曾被當作集中營使用。新國政府在1987年宣告萊佛士酒店為國家級古蹟。之後,酒店曾經關閉做更新和擴建。在1991年的9月,它重新開幕,又回到了1915年那段全盛期。
這些年來,我沒有再去造訪新開幕的萊佛士酒店,但曾因它的人文、歷史及洋溢在建築環境的氛圍而獲得的強烈「感受」,長久點滴在心頭。
我相信我在這裡所浸潤的「度假」概念,成就了我退休生活的靈感,讓我真的把浪漫與悠閒的意涵結合到日常的節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