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命不打開我手裡面的蒼蠅給他看，兩個人拉拉扯扯之間，我一個站不穩跌倒，緊握的手鬆開，在他臉上抹了過去……

圖／可樂王

其實我不想作弊／游擊娃

體罰的記憶，是從國小開始就有的了。

有一位年輕的自然科女老師令我印象特別深刻，她的嘴唇下面有顆蒼蠅般大小的黑痣。考試不及格的時候，她總要我們把袖子向上捲到肩膀的位置，露出白皙的上胳臂，然後拿出她的藤條，指著我們的胳臂內側說：「看好，這就是你們皮膚最細嫩的地方……」說時遲那時快，藤條「唰」一聲重重落在她所說的那塊肌膚上，胳臂瞬間現出一條紅色的鞭痕，而後轉為深紅色或者黑青，要過好幾天才會復原。

在我國小五年級的時候，這位魔女老師開啟了我的罪惡之門。

平常只要聚在一起就鬧哄哄的我們，這天卻異常安靜，彷彿都在等待著某種厄運降臨。

考試卷發下來了，整個教室只有鉛筆作答的沙沙聲，還有老師穿著高跟鞋來回監考的聲響，扣、扣……沙…沙……我抬頭偷瞄一下其他同學，每個人都皺著眉低頭猛寫。只有大胖子阿英正好抬起頭來與我四目相交，他被兩頰肥肉擠到只剩一條縫的小眼睛，噙著淚水，都快哭了，胸前也汗濕了一大片，看起來一臉衰樣。

離下課只剩下十分鐘，我終於快寫完了，好險，不會寫的題目只有幾題而已。可是當我寫到最後一題的時候，腦中卻突然一片空白——完了……一定是剛剛跟阿英對看讓我分心了！剩下五分鐘，我算一算不會的題目，如果再加上這一題，我就要不及格了！

「這題明明很簡單，連平常功課不好的小玉一定都會了，為了它而斷送我的手臂，真不值得啊！」

這時突然覺得臉頰癢癢的，原來是我也像阿英一樣，豆大的汗滴悄悄流下了臉頰，越想越不甘心，只好心一橫，把眼睛瞟向了坐在我旁邊正咬著筆桿的小玉的考卷上。果然！功課不好的小玉考卷上幾乎都是空白的，只有我雄雄忘記的那題有寫答案！

曾經拿過好幾次模範生、從來沒作過弊的我，生平第一次昧著天地良心，鼓起了勇氣，用顫抖的手寫下了偷看來的答案。

●貼心膠囊：

體罰是不少大人童年時代的陰影。打罵之外，別忘了還有其他的選項喔。

打蒼蠅變拍桌／張龍龜

啪！

我打死一隻小蒼蠅在桌子上。

這本來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不過打死一隻小蒼蠅而已，教室裡面常常都是小蒼蠅到處飛。

那是國小體罰興盛的年代，過動的我正好打在老師發火的一刻，上一秒鐘老師正拿著椅子拆下來的板子打不乖同學的小腿肉，啪一聲下去，雙腳就腫得像雜貨鋪賣的、加了色素的紅蜜餞一樣。

而我拍桌子的啪一聲，正好引發了全班同學的注視。

「你起來！拍什麼桌子！」

老師口氣兇狠，我站了起來，手握緊，不敢打開來給別人看——那黏在手心的死蒼蠅，被看見的話我遲早變成笑柄。

「對老師不滿嗎？手裡面藏什麼，打開來看。」

「沒有……」

「好，老師不打你……你給我拍地板一百下！」

我戰戰兢兢的蹲在地上，在大家面前表演用力拍地板一百下，啪啪啪啪啪啪，一百下拍完以後，我握緊了紅腫的手罰站到下課。

下課後，最調皮的王大寶跑過來問正要去廁所洗手的我：「ㄟ，你的手裡面到底有什麼？都不打開來看。」

「沒有啦！」

「我要看我要看！」

他硬扳開我的手，我死命不打開我手裡面的蒼蠅給他看，兩個人拉拉扯扯之間，我一個站不穩跌倒，緊握的手鬆開，在他臉上抹了過去。

「你看，就什麼都沒有啊！」

我把手在他面前打開，隱約發現他臉頰上有著一小塊黑黑的東西。我握著自己紅腫燒熱的手去廁所抹著肥皂大洗特洗，回到教室坐好，看見同學盯著王大寶在偷笑，我摸著疼痛的手，也偷笑了出來，突然發現手就沒那麼痛了。

●貼心膠囊：

許多在體罰年代成長的孩子，都知道過度體罰的負面影響吧。更深刻的去理解孩子的內心和行為，或許比任何處罰都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