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在一個風光明媚的早晨因為他這句話而突然瘋狂的想念他，哎，我這樣說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誤解，讓人以為我跟他有過什麼山盟海誓、浪漫情史……

圖／吳孟芸

最近我又開始胡思亂想，我知道自己這個症狀會持續幾個月，通常都是入秋發病，持續到我的生日。我會在陣風吹起落葉時、我會在街頭響起聖誕樂音時、我會在與朋友狂歡跨年時，想起……想起那一句：「等你二十八歲還沒嫁人，就讓我娶你吧！」

雖早已嫁作人妻
仍想起青春告白

哇，是不是很像某部電影的對白，但我發誓，這是在那「新娘」系列電影出現以前的事情，是一個十九歲男孩在我二十出頭時對我說的。我知道這聽來煽情，一點兒也不符合冷靜的水瓶的我的風格。可是我也不明白究竟為什麼，都已過了二十八歲大關，也早已嫁作人妻，但胡思亂想的季節性病症卻沒有因此痊癒。

這句話彷彿幽靈般縹緲，有時我會刻意忽略它的存在，有時我卻感到恐慌，因為我是那樣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是以如何玩笑的心態傾聽這段告白的，我實在沒能了解它是從何時開始一點一滴侵蝕著我的細胞……

早幾年，我必須承認，我病得不輕，我會在一個風光明媚的早晨因為他這句話而突然瘋狂的想念他，哎，我這樣說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誤解，讓人以為我跟他有過什麼山盟海誓、有過什麼浪漫情史……不，就因為什麼都沒有，就因為我始終都不了解這個男孩為什麼會沒來由的突然對我這樣說，我才會陷入這周期性的災難裡。一年復一年，我腦海裡的畫面終漸清晰，我想起男孩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那因青春而發光的臉龐，那享受人生自信自在的眼神，我開始明白這段告白的價值無關我的愛情，也不在於是否能夠實現，它代表的是我害怕失去的青春歲月，我於是放任自己在每個秋天習慣性的發病，思念這段告白，思念我的青春。

青春轟轟烈烈過去
歲月推動故事繼續

年輕時，你的心像是充滿能量，不顧一切開口承認你的愛情在當時似乎容易許多，於是乎那些美好、足以讓人心痛的告白總是發生在青春的年代。某個才華洋溢的廣告人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曾經」兩個字不正代表了年少，沒經過歲月耗損的生命充滿了勇氣，愛情的張力透過青春的告白無限延展，就像你記憶中那屬於青春永難忘懷的愛情故事，你是不是像我一樣會在人生遭受挫折時，偷偷用那些故事舔舐傷口，抵抗漫漫歲月的無情與冷酷，我懷疑，告白是青春的特權，讓你在往後的日子只能靠回憶匍匐前進。

Nat King Cole五○年代的名曲‘Unforgettable’是我的最愛，這首容易教人沉溺於過去的歌曲曾經在1991年由Nat King Cole同為歌手的女兒Natalie Cole重新翻唱過，Natalie Cole透過電子科技的效果，在MTV中讓已逝的Nat King Cole以當年偶像歌王的造型出現，老與少、父與女、生者與逝者，在不可思議的時光隧道中重逢，低沉的男音疊襯著高亢的女音，兩人合唱‘Unforgettable’，歲月在旋律的起伏中瞬間堆疊，愛情也似乎有了跨越時空的能力，我在歲月錯亂的恍然間想起一種可能性：青春有屬於自己轟轟烈烈的故事，但歲月的餘韻其實也一直悄悄的推動故事繼續著，只不過以另一種方式呈現著它自己的劇情。

熟齡老公對她告白
有柴米油鹽的滋味

同樣拜現代科技之賜，一位朋友的iPhone裡傳來熟齡老公的告白：「憶當年健又美，這般食皆不肥，海產鮮山珍味，無一不嘗入胃……享受盡眾美味，仍感受腹空位，廣度寬深度夠，此乃是吾胃口，年輕人當年戀，吾食量汝稱羨……唯如今夫妻愛，處處限日日勸，小量食少餐化，此乃汝家常話，既耳提又面命，若未循汝規定，每月重都得記，所肥者論斤計，增公斤罰萬銀，依此則萬元歸，盡歸汝皮包處……」哈，加了柴米油鹽的告白滋味果然不同，這段告白我確定是絕不會侵入細胞造成什麼季節性的病症。

可是，當你看完它，淺淺一笑之後，青春的滋味回來了，現實生活的情愛，居然也可以在唇齒間回甘。有了酸甜苦辣歲月的調味，告白或許不再有驚天動地的震撼力，可是就像Nat King Cole的歌聲：

Unforgettable in every way. And forever more that’s how you' ll stay. That’s why darling it’s incredible. That someone so unforgettable. Thinks that I am unforgettable too……（令人難忘，在每一方面。永永遠遠，你將長留我心。親愛的，那就是如此令人難以置信。有些人就是讓人忘不掉。而且認為我也令人難忘……）

我知道，我那季節性的病症將從此痊癒，因為，即使青春不再，故事也一直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