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悄然變老
青春佳節如夢一樣消逝在歡樂的海洋裏,在前面無法猜測的季節裏,離愁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的靈魂,使我艱難於呼吸。在清冷的日子裏,新生的牛崽正歡樂地享受著母牛甜美的乳汁;在這清冷的空氣中,寒冬的候雛鳥躲藏在母鳥溫暖的羽毛之下;在這清冷的空氣中年幼的嬰兒盡情地享受著溫馨的母愛。這是他們,而我呢?
在這清冷的空氣裏,只有我又收拾好行李,開始又一次流浪天涯。在這清冷的空氣裏,母親眼睛裏閃爍著淚水,默默地為我收拾行李,離別的傷感在空氣中凝結成濃濃的愁緒,像無形的網一樣把我網住,我再也找不到堅強的理由。
又要遠航了,只有這一次我沒有了以前的歡躍,心中充滿了憂慮。歲月把我變成一個成熟穩重的青年人,而印我面前母親的微笑已經布滿了桑桑。歲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變老。我成熟了,母親卻顯得老態龍鐘了。也不知道老的是歲月還是母親?母親沒有往昔的風采,一頭的白髮,一臉的桑桑,一身的疾病,一輩子擺脫不了的窮苦,像大山一樣過早地壓彎她那曾經是我樂園的脊樑骨。
我悄悄地把水缸灌得滿滿的,母親的身體不好,一直在鬧胃痛,來回一公裏的山路,母親哪裏還可以承受種勞苦。豬圈裏的小豬很淘氣,常常略過欄桿,跑到地裏偷吃糧食,好幾次看到母親為了追回小豬弄得筋疲力盡。我用了幾根很粗的木頭,重新做了一個很高很牢固的欄桿,然後用一根很粗的鋼絲把它固定好,這樣小豬就再也沒有機會跑出來做惡。漏雨的房子我把它修好,擋路的大石頭,我用鐵鎚把它砸爛搬走。
還有那後園的那塊菜地,我用鋤頭翻新了然後耐心地把它砸碎,好讓母親在上面種一些自己喜歡的菜,這樣就不用走很遠的山路去街上買菜。看了看家裏,再也找不到一些可以做的活,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最後安心地坐在桌前,享受母親特意為我做的紅燒肉。
吃著吃著,竟莫名地留下了淚水,母親驚訝地問我什麼回事。我連忙掩飾說,不小心咬對了自己的舌頭。母親心疼地問這問那,害得我說了很多的謊話才能讓母親安心下來。
吃過母親做的紅燒肉,分別的鐘聲開始敲響。走在荒涼的古道上,寒風輕輕地吹,吹散了短暫的歡樂時光。蕭條的小道上,沒有車馬,沒有人影,只是偶爾看見落葉搖曳在冷風中的痕跡。在蛇一樣彎轉的小路上,我的母親固執地扛著我的行李蹣跚在我的目光裏,清瘦的額頭上汗水如珠。
多少年來,母親一向如此,也許在她的眼裏,我永遠都是她那個長不大的寶貝心肝。靜靜地走在母親的身後,默默享受著那種被疼愛的幸福,偷偷地望著母親衰老的身影,心中的某個地方因為感動而不停地顫抖。我想我真的快要哭出來,可我沒有。
終於到了車站,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任性,認真地聽完母親馬拉松式的嘮叨。車慢慢開動了,母親可能還有許多話要說,像小時候我追趕她一樣追了過來。追了幾步,終於還是遠遠地被拋在後面。看著母親艱難的步伐和老態龍鐘的身影,淚水終於像流星一樣跌碎我所有的傷感。
也許吧,生活中總要告別一些事情,可是真的要告別又難以說再見。以前不懂事,總是幻想著四海為家的瀟灑,掙紮著要離開母親的懷抱,到外面流浪漂泊。也許是厭倦了漂泊不定的生活,也許是已經到了成熟的年齡,又或許是潛藏在心中那不熄滅的赤子之情。如今,我常常在夢中看到母親從我張開的視窗裏,像天使一樣飛進來,然後溶入我甜美的夢境裏。也常常突然從夢中醒來,在未滅的夢境中哭泣到天明。經過了歲月的洗滌,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母親才是我一生的牽掛,有母愛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家。
在回城的車上,我突然覺得無比的惆悵和失落。用迷惘的眼神仰望高遠的天空,思緒如潮水般湧起,失去的和得到的像水落石出一樣顯得稜角分明。人生,為什麼總是經過了才能清楚,就像歲月老了才能理解母親的用心良苦和無怨無悔。 像我,苦苦追求夢幻中的東西,浪費了許多寶貴的時光,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生命中的逆轉,結果還是一事無成,不但讓母親牽腸掛肚,而且,蹉跎了歲月,也傷了自己的情懷。
未來,以前常常用來迷惑自己,現在我已經沒有勇氣和別人談起,因為它太遙遠,也因為它太渺茫,或許是因為我已經過了天真的年齡,不想再為自己虛構的世界費腦傷神。 我想一個人只有把握好現在才有資格談及未來。 為了回報母親,我不會再放縱自己,我要做一次破浮沉舟的較量,然後扭轉生命中的逆境 迎來自己不平凡的明天。
時光已經悄然變老, 車依然前行,我暗暗告訴自己:加油!!!!!!
上一篇:【藝文賞析】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