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初明集】一語說與朦朧說
【藝文賞析】【初明集】一語說與朦朧說
2009/11/27 | 作者:楊昌年
北宋歐陽修(公元一○○七宋真宗景德四年--一○○七二宋神宗熙寧五年)的一闋〈生查子〉,末句「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中的一個「滿」字,被許為是「活字點眼。」就是這一個字用得好,遂使整闋詞真情鮮活呈現。
當然凡水傍的字都可用:但「沾、染」太少、小氣;「流、落」很俗;「灑」與「掃」近,很土;「濕」不錯,但幅度渲染仍不如「滿」。
另一位張先(公元九九○○宋太宗淳化元年--一○○七八宋神宗元豐元年),最會用「影」字,他的「雲破月來花弄影」(〈天仙子〉)、「墜輕絮無影」(〈剪牡丹〉)、「綠定見花影」(〈勸金船〉)贏得「張三影」的稱號。
我國的古典文學活字點眼又可與法國寫實主義大師福祿貝爾(Guestare Flaubert1821-1880)的「一語說」相應,福氏主張為文用字必應準確,最準確的字就只有一個,如果找不到,那就該放棄不寫。
「一語說」果然就是經典?不然!人世之事常是優劣互見,長處的另面往往就是缺點。文藝創作雖然出之於作者「苦悶的象徵」,是為作者的表現;但更大的價值在於作品予讀者的感染啟迪,使得讀者們通過共鳴、想像、再創造之後能有「自得」。一語說的優點在準確,而它先天性宿命的缺點也正在此,就由於作家的用詞準確,讀者們就只好被他牽著鼻子走,既無想像空間,哪還有什麼再創造和自得?
由此,與一語說相對的「朦朧說」應運成立。用詞不求準確,保留想像空間一任讀者們去延伸、馳騁。如我國古典文學批評常用的「高華」(不只是高明、華美,更多有品高、格高、才高,采姿豐多……)評估曹操詩風的「蒼勁」包含有「老練」(主帥、領袖人物經歷的大不凡)、「遒勁」(沙場征戰,汗血淋漓雄力運作的轉移為文)。近讀席慕蓉的散文〈常玉〉:「……畫面所呈現的卻是煙塵之後的中國,那種淡泊與寧靜的氣氛我有時候可以從父母的舊相簿裡感覺得到,是已經消逝了的二十年代的人文風華。」深密的感受,正來自於「風華」一詞引發我所難忘的似水年華。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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