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人生小景》公車走走又停停
◎駿魔

走走停停的公車，彷彿人生的縮影，有人上車、有人下車，也有的人坐到最後一站才下車，有的人則是繼續轉車，趕往下一個旅程。

高中畢業後，就自己賺錢買了部中古機車，從此之後，就沒有再坐上公車了，直到當兵的那段時間，才又坐了幾次公車。

其實每當坐上公車，上上下下的年長者，總讓我想到阿公的背影，雖然他早已不在人世，但記憶中的阿公似乎很喜歡坐公車，尤其在他中風後行動不便的那幾年，他總是一早就搭著公車到廟口找老朋友聊天喝茶。父親以前是一位遊覽車司機，平時則是接了學校專車的工作，正好當年我就讀的高中，就是父親所服務的學校，每天早上父親會載著阿公先到廟口，然後再開始接學生上課，阿公下車時的背影，彷彿道盡了人世的滄桑與歲月的無情，遙想起當年意氣風發的他，或許也從未想過有如此憔悴的一天。看著他下車時的背影，心裡難免有些不捨，而我只能輕輕說一聲：「阿公再見！」

高中時學校流行第九節，所以我也都是很晚才坐公車先到總站後再轉車回家，看著燈紅酒綠的第一廣場，人車鼎沸地令人喘不過氣，我在站牌前靜靜地等著我的班車，準備回家。

每次，我幾乎都是站票到最後一站，偶爾才能有位子可坐，有時看著這些學生，不免覺得教育有很大的問題存在，當老年人走上了車，本來嘻笑怒罵的學生們卻馬上裝睡，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偶爾才會遇到幾個好心的年輕人讓位給年紀大的阿伯與阿婆。

當完兵後，我坐著公車回家，以往人擠人的情形不在了，車窗外面下著細雨，一個阿伯就坐在我前方的位置，對著司機笑著說：「今天終於有位子坐了！可是…卻又要下車了！」也許阿伯是無心的玩笑話，但卻讓我覺得人生不也是如此嗎？看著阿伯下車的背影，在滿足中卻有著說不出的滄桑與遺憾，杵著雨傘獨自一人走下公車站牌，似乎有些難以掩蓋的憔悴。

我時常在想，經過世代交替後，究竟有多少人、多少事還留在我們的記憶中？哪一天，那個憔悴的身影也會變成了你、我。公車就好比是人生的縮影，有的人為了一個位子，用心計較，爭得你死我活；有的人則是慷慨地分享所有、互相尊重；有的人終於等到了位子，卻已經到站了；堅持到最後的那一個，到頭來總還是要下車。搭車的人會不斷改變，也會有更多的故事情節，唯一不變的，是那個編號的公車，還是會繼續行走著，乘載著一個又一個的回憶，趕往下個旅程。

自由時報-98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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