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燃燈寺的燈
【藝文賞析】燃燈寺的燈
2009/12/22 | 作者:地兒/文‧郭關(中華藝廊)/圖
寺山之巔是燃燈寺。
燃燈寺是國內唯一供奉佛祖的老師———燃燈古佛的寺院。
深秋,去南陽西峽縣參加省雜文學會筆會時,住在寺山腳下。一天下來,四處奔波,一直沒有機會去參訪燃燈寺。
入夜,站在灌河旁,山腳下,仰望扭曲如柳根的斷崖,我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燃燈寺了。
第二天,會議開到中途,我和一位作家老兄背著包,逃會上山。雜文如何寫,雜文和時評的區別等等討論了數年的議題,已經讓人心生疲憊,文章千秋事,得失寸心知。如何寫,各人自有各人的理解,與其各執一詞,喋喋不休,不如到白雲深處,聆聽古剎梵音。
深秋,山間繁華謝了,但寺山依舊很美。發紅的半邊蓮,黃柔的菊花,半樹紅染如傘的香樟樹,在午後的陽光中,在黑色的盤山路旁獨自開放。
繞山半日,兩線紅色瓦頂建築群,伏在清綠的山木間,形如燭台、燭光,遙遙在望。那或許就是燃燈寺了。
走下深谷,走到寺旁,卻不見了寺。古雅的山門掩映在山間的婆娑樹間。遠遠聽到僧侶悠長的誦經聲,法鼓迢迢,穿林而來。
拾階而上,台階陡峭,如攀陡崖。走過了九龍壁、觀音閣,爬上掛滿各色小旗的台階,誦經聲愈來愈近了。
大雄寶殿裡,兩位年輕僧人,身著黃色的法衣和青灰的海青,一人敲鼓,一人擊磬,在形單影隻的遊人瞻視中,獨自作晚課。場面落寞,聲音卻很好聽。
據說,寺院是在古剎的基礎上興建的,投資者是韓國人。這落寞的場面,讓人悵惘而又感動。兩位比丘,在寂寞山間,依然把佛音唱給高山和松林,安閒、執著,璀璨如搖曳的燈。
老兄急著到山半腰的瞭望台去拍小城風光,我們匆匆下山了。臨走時,瞥見了客堂懸掛的一副對聯:「了達甚深般若,圓通無上菩提。」忽然心頭一動。
般若和菩提,是自己得之於心、會之於心的無上智慧,各求各得,又何必做給人看,何必去爭執呢?或許,比起那幫喋喋不休的文人,這山間的兩位孤僧,真正了達了箇中三昧吧。
次日,從燃燈寺腳下乘車歸鄉。月台上,一位孩子的媽媽把孩子託付給妹妹,就下車了。孩子哇哇哭。小姨氣得打了他幾下,孩子哭得更凶了,非要掙著下車去找媽媽。
我給孩子餅乾,他不吃。老兄掏出面巾紙,給孩子擦了眼淚,幽默地勸他:「別哭了,苦日子還在後邊呢,分個手算什麼。」
孩子不哭了。捧著老兄給他的橘子笑了。
是他聽懂了嗎?還是因為有人安慰他?
回到故里,坐在書齋裡,翻檢小小行囊,一小塊幾近粉化的岩石塊掉了出來。這是白堊紀時期的岩石,是第一天參觀恐龍化石園時,我從地質工作者掏的百十米深的天井底部揀來的,幾十隻白堊紀時期的恐龍蛋,就靜靜地嵌在它身旁。導遊說,這些鮮活的生命,在地球的突變中,一瞬間被埋沒,成了岩石。
上網搜索燃燈寺時,驚訝地發現,燃燈寺並非我所印象的那麼落寞。法事很盛,還有高僧主持,高僧精通醫學,擅長治療疑難雜症。於是遺憾沒有遇到高僧,讓他為我這多病之軀把把脈,遺憾沒有親聆法音。但曾在燃燈寺小居的東北居士文章中轉述的他的話,我卻記在了心間。
「所謂的『修行』,是修心啊
!是學做人———做一個聰明快樂的人。比如說,你在家是女兒,對父母要盡孝;在學校是教師,要言傳身教地教學生,還要聽從長官的指揮;將來還要做人妻人母,還要照顧丈夫孩子……這麼多的角色由你一人承擔,難免有時要發生這樣或那樣的矛盾,煩惱就來了。如果你覺悟了成為智者,那麼你就能用智慧化解生活中的各種矛盾,產生快樂心境而擺脫煩惱。這樣,無論你身處何種境遇,都能永保快樂而寧靜的心境,那麼你就是一個真修行人了。」於是,我想起了恐龍蛋,想起了老兄的「苦日子還在後邊」的話,彷彿聽到了山間悠長悠長的佛號聲。
分手就分手吧,沒遇上就沒遇上吧。恐龍蛋沒有遇上藍天和陽光,但它在一億年後,不也成了珍貴的寶貝麼?思親的孩子擦乾了眼淚,不也拍著小手,看到了窗外秋日的風光嗎?這或許就是了達了甚深般若智慧,所帶來的寧靜吧。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的機緣與別人是完全相同的。遇到什麼樣的機遇,就做什麼樣的事,就會有一片獨特的風光珍藏於心。
據網上介紹,燃燈寺得名,一是供奉燃燈古佛,一是古代建寺後,寺院常在夜晚,將燈光照進旅客必經的野獸出沒的峽谷。還有人說,山間常有幽燈漂浮,讓行旅望之心安。
我也是峽谷中的孤旅,我的幽燈在哪裡呢?
鮮花是深谷的燈,小麥是田野的燈,蓮蓬是池塘的燈,小魚是河流的燈。我的燈,就在自己的心中。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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