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化】縱橫古今《殷鑑不遠》鴻文在國 盛世之驗
【歷史文化】縱橫古今《殷鑑不遠》鴻文在國 盛世之驗
2009/12/23 | 作者:一拙
文學固然不能當飯吃,文學院畢業的學生甚至找不到飯碗!然而,文學就可加以鄙夷,就可加以廢棄嗎?
誠然,多少人一生不知文學為何物?還不是腦滿腸肥、自視昂揚地過得好好的(是真的過得好好的嗎?)
有一笑話說:一哲學家坐在渡船上,問擺渡者:「你懂哲學嗎?」擺渡者有些微慚愧地搖頭說:「不懂……」哲學家喟然地搖頭說:「那……你的生命簡直去掉三分之一了嘛。」又問:「懂數學嗎?」「不懂。」「啊,又去掉三分之一了。」「懂文學嗎?」
擺渡者抬頭問他:「先生懂游泳嗎?」哲學家頭還沒搖完,擺渡者說:「要是這條船翻了,您的命一下子就沒了!」
不知道其後的哲學家是否學會了游泳?但是,不會游泳的哲學、數學、文學家依舊多的是,而擺渡者呢?
詩,是文學的結晶。有一天,孔子問兒子孔鯉,說:「《詩經》的〈周南〉、〈召南〉你背好了嗎?」孔鯉回說:「還沒。」孔子說:「沒背好,就如面牆而立,你是走不出去的!」為什麼呢?因為「不學詩,無以言」嘛。
上大一的國文課,最須要有愛心、耐心,因為學生都以為不必學、無可學,當然就不聽、就應付;但是,真的是無可學、不必學嗎?
我告訴他們:「不要以為你懂國文,錯了;充其量,你只會說國語,你並不見得懂國文!試想,你能把一篇傳情達意的文字,寫得情文都在嗎?不要以為現在資訊發達,不必筆之於書;你國文不好,連話都無法講得圓轉自如的!」君不見←面人物多有不雅不當的粗鄙言詞嗎?
《論語》裡有這麼一段話:「子曰:誦詩三百,受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意思是:如果把三百篇的《詩經》背熟了,出而從政,卻作不好;當了外交使節,也不能應對進退。那麼,讀得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我常提醒學生,想想:為什麼為官、從政,須得把詩學好?《禮記‧經解篇》說:「溫柔敦厚,詩教也。」詩的、文學的教育可以陶冶性情,使人溫柔敦厚;然若領導人刻薄寡恩,能成就什麼事功呢?則文學的教育,又豈止在話講得雅不雅而已?
東漢‧王充特別看重文學,他在《論衡‧佚文篇》裡說:「玩揚子雲之篇,樂於居千石之官;挾桓君山之書,富於積猗頓之財。韓非之書傳在秦庭,始皇歎曰:『獨不得與此人同時!』陸賈《新語》每奏一篇,高祖左右稱曰萬歲;夫嘆思其人,與喜稱萬歲,豈可空為哉?誠見其美,懽氣發於內也。」
懽欣之氣怎樣才能從內心噴發出來呢?非得美文不辦!像揚雄、桓譚、韓非、陸賈之書之文,並不必靠他們的官位(此四人原本沒有什麼高官厚祿),而聲名自傳於後,所以「《易》曰:『大人虎變其文炳,君子豹變其文蔚。』又曰:『觀乎天文,觀乎人文。』此言天人以文為觀,大人、君子以文為操也。」
天人以文為觀,就是俗話說的「未有神仙不讀書」;至於禽獸之類,如虎豹、龍鳳也是一身斑紋爛然,而所謂的大人、君子之領導者反倒沒有這樣的操持嗎?所以,為政的首要端在文學,因為「文人之休,國之符也。望豐屋知名家,睹喬木知舊都;鴻文在國,盛世之驗也!」
文人的光彩,是國強民富的總標誌。好比看到豪門巨室,就知道住的必是金主;街衢市廛多有老樹槎枒,就知道一定是蘊蓄著古老文明的故國。同樣地,沒有盛世的加持,是結晶不出麗詩鴻文的!
那麼,王充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後漢書》卷七十九〈本傳〉說:「王充字仲任,會稽上虞人也。」他從小就沒了父親,而且很孝順母親;稍長,到京師大學堂跟班固的父親班彪學,因為家貧無書,就常遊洛陽市肆閱所賣書,他總是看一遍就能背誦,因此博通眾流百家之言。
他不喜、也不能做官,乾脆閉門潛思做個宅男;當時書寫工具不方便,他就戶牖牆壁到處置備刀筆,想到就寫,於是寫成了八十五篇二十餘萬言的《論衡》。
不過,這一部書當時並沒有人看重,到了蔡邕入吳,才被偷讀偷用;其後王朗為會稽太守又得其書,也是偷讀偷用地做為談助。人們就懷疑他倆,怎麼近日突然長進成這樣?不是得遇異人、就是得讀異書,於是在他們的書庫裡果真搜到了它;蔡邕還叮嚀說:「唯我與爾共之,不要再傳出去了!」
《論衡》終究名重士林,唉,人多是死後才出世的呀。他七十來歲死,死前寫了十六篇的《養性書》,教人怎麼樣「裁節嗜欲,頤神自守。」只是影響後世的,厥為對文學的看重;當然,台灣例外!因為動不動就能寫一本自傳、什麼的,不論爆料也好、查真相也罷,初與文學無涉。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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