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小小說萬花筒》來生緣
◎鳥咪

幾番輪迴，千年已過。時空換了，容顏變了。我，始終遇不到妳。

當年妳飲盡了孟婆湯，瞳孔中映著的我，記憶裡已是空白一片。妳笑看新世界，我還留困在舊夢裡尋尋覓覓。

世間的運行，自有其可笑及可恨之處。

就在我放棄了妳的音息的同時，怎地也沒想到，我遇見了妳。

今夜，月娘細如鉤的笑著，兩顆星子點綴其上如眨眨的眼，笑意溫婉。我在黑暗的巷弄裡，執行著慣常的工作。

寧靜的巷，屋子裡亮著暖黃的燈，電視機的笑鬧聲，從敞開的窗子傳出。一戶人家門口，堆疊著寶特瓶、鐵鋁罐，我在其上摸索著小東西。

小東西，著慌失措地飛竄，我失去平日的優雅，發出窸窣的噪音。我無暇顧及會讓人發現行蹤危機，一意地追捕。

嗡嗡飛撲的翅，撞到窗的紗網，啪答一聲，那東西停下。我趕緊躍上，一掌迅速撲打，卻被一雙盯視的眼嚇住。

那是妳！妳靈魂的容顏，我一眼望穿。但我怎麼也沒料到，妳的轉變竟是如此之大，我怔愣地望著妳……。

妳屋裡的燈將我照得大亮。妳看著我的綠眼珠，看著我的輪廓，妳……會認出我？

「啊！」妳忽然大叫。

瞬間，我以為妳認出我了！但妳接著說：「貓咪！原來是你，你嚇到我了啦！」

是啊！我是貓，妳是人，妳怎認得出我呢？我落寞地躍下窗台，方才追緝的傢伙，已消失了。

窗子裡，妳甜甜的嗓音說著：「……剛剛貓咪在抓蟑螂耶，牠好像被我嚇到了，好可愛唷……。」

可愛？「喵嗚……喵凹嗚……」我用我的語言回應妳。

窗子裡杳無回音。妳，果然不懂我傳遞的訊息呀！

屋子的燈熄了，妳和屋裡的男人的嬉鬧聲漸遠。

我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不知為什麼，溫婉的笑意，現在看來，像小丑的奸惡，笑看我們的分離。我緩緩走出這條寂寞的小巷──和千年來默默伴著我的無語影子。

我決定以後都不要出現在這條巷子裡。

自由時報-98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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