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他的時候，她就燃起一根菸。

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面對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同樣孤單的菸灰缸，用心地、深深地吸。 吸飽了整個肺、滲透了她的五臟六腑，那一刻好像有那麼一點靈魂抽離。

她瞇起眼睛，細細感受那份除了思念以外，什麼都感覺不到的私人空間。

他不知道她吸菸。

她徜徉在他不知道的秘密當中，把守著秘密當成單相思的補償，每吸一口就回味一次他那曖昧不明的態度。

愛在曖昧不明時最美麗。

每個不經意的肢體觸碰、每個她在意的嬉鬧玩笑、每個讀取好多次的、他偶爾傳來的簡訊，都值得她回味再回味。

好像有那麼一點什麼、又好像那些什麼的，就快要萌芽了。

她想著想著，連周圍那焦油味的空氣都旖旎了。餘韻蕩然。

她喜歡用體內那飽和油膩的尼古丁，混合他給她的甜甜又酸酸的感覺。

思念啊思念，一點一滴用察覺不出的速度膨脹，彷彿把靈魂從頭蓋骨擠了出去。

沒了靈魂，失了思緒，便成空虛。

她不知道吸菸時伴隨而來的思緒空虛感，是每個人都會，還是，只有她自己。

當思緒空一點、就能多專心想他一點。

於是她上癮了。只是不知道上癮的是手中的菸、還是腦中他的臉。

她在自認不起眼的街角，用最不引人注意的姿勢燃起一根菸，打算私自享受一會兒思念他的感覺。

燃煙鑽進鼻腔，跟四周冷空氣成對比。

又瞇起眼了啊，又開始排空整個腦細胞，靈魂逐漸抽離。她悠游在煙霧瀰漫的幻想中。

直到，直到對街的斑馬線起點，出現摟著另一個她過馬路的他。

他臉上的神情，比起跟她嬉鬧玩笑時，更加飛揚。

她兩眼直楞楞地傻住了，夾住菸的食指與中指停在半空中。

思緒的轉輪停了，抽離的靈魂回不來了，她再也無法想起任何事情。

除了這個季節，那個錯愛的起點，以及那只手指上啪滋燃燒的小小火炬。

自由時報-99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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