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讀，詩／爾汝歌
 
【聯合報╱張錯】 2010.12.20 01:29 am
 
 
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韓愈〈聽潁師彈琴〉

爾在遙遠山居，汝在浩翰江河
爾汝像桐花漫天不知終止
爾云心悸，汝聞心悲
爾汝像遲桂一陣風過
爾是暗香，汝是花落
眾鳥蹁躚，梧桐雙鳳有私語麼？
百花不露白，富貴綿綿能到白頭麼？
三碗酒尚有豪氣挾劍上橋麼？
爾軒昂像竺僧手上八尺桐琴
汝顧盻風姿綽約
傾倒當世滿座風生
爾汝垂首默待，沉思緣起緣滅
無聲無息最是精采
驀地連聲急弦，江渚平沙雁落
錚鏘催促趕赴時光沙場
驚起醒轉的爾，倉促的汝。

老僧重新調弄琴弦宮商
城南橋西，柳色依依堪憐
音節駁落舊曲渺渺；
自度唱出「白燕」詩篇
頓挫抑揚若手書狂草
痛快淋漓，噫噫！坎坷半生轉眼成翁
「一時伴侶自應稀，海路空長遇亦非 」，
過盡千帆如一夢，醒轉珠落淚潸然
朱門非身所託，不如浪跡天涯
世情涼薄，所遇盡皆非人
老母羸弱親離疏間；
鏘錚連聲，飛燕疾飛而過
把錦繡光陰剪成兩句：
「西園蝴蝶渾無賴，暗粉飄塵上海棠。 」
爾汝如夢初覺，十指緊扣
天下甜蜜盡入彀中。

【2010/12/20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