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



　　那人問墨瑞：你母親已經死了七十年，你還會傷心嗎？
　　墨瑞說：當然。

　　我還會不會傷心？
　　還是會啊，可是我不再沉淪那種深沉的傷痛……。

　　爺爺說：如果我死了，妳也會哭嗎？
　　我只是笑，或許我不會哭，但是我會傷心。
　　親愛的爺爺，如果你死了，我將無法再回去那個擁有重要回憶的地方了。
　　而且，這世界上，就只剩我還擁有有她的回憶了吧？
　　只有我們會傷心嗎？
　　為什麼他們都記不清楚了呢？

　　上下起伏的手，抽壓地下水。
　　視線卻不斷游移著。

　　人少了。
　　沒人的屋子被植物所覆蓋。
　　但是小小的巷子沒有變……，滄桑悲涼的顏色，沒有消失。
　　從十幾年前到現在。

　　那時候妳好小，可是卻比任何人傷心，我也跟著妳傷心。
　　（親愛的爺爺，你還記得，所以你其實跟我一樣都很傷心不是嗎？）

　　只剩我們還記得了嗎？
　　爹娘看到這裡的景色，還是想不起來那天的悲傷嗎？

　　我記不清楚了──。
　　（娘，我不怪妳。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了。）

　　我好喜歡音樂好喜歡書。

　　她說：多看書很好喔。
　　我：嗯。（大微笑）

　　今天早上一起床，就茫茫然的跑進去爹的書房。
　　太好了，諾貝爾文學獎全集還在。
　　書頁泛黃，可是沒有被白蟻吃掉，好高興。

　　出門的時候，爹拍著我的頭。
　　「諾貝爾全集看了幾本呢？」
　　其實我很高興喔，可是我很害羞的說：「一本都還沒耶。」
　　爹笑了笑：「要多看喔，會對妳有幫助的。」

　　我真的，好高興喔。

　　大家都不支持我寫文章。
　　爹雖然跟我相處的時間不多，卻沒有看不起我。
　　只是他要我這一年不要寫文章，專心唸書。

　　可是，我無法不寫啊。
　　不過，雖然這樣我還是很高興。
　　至少爹不像家族的其他人，不但不支持我，還要阻撓我。




　　娘，不管怎麼說，我決定相信妳是愛我的。
　　因為妳最近好溫柔喔。
　　因為……妳生了我，感謝妳願意去受那個難以言明痛苦生下我。

　　可是妳不能怪我唷。
　　怪我變成一個怪小孩。
　　因為是妳用妳自以為是的愛養大我的啊。

　　嘻嘻嘻──。
　　我的人格分裂，也許也有妳的促成吧。




　　（打秋千──）
　　像是要飛上了天，可是我不會有翼。

　　我聽到誰在咳嗽的聲音……。
　　妳在傷心嗎？
　　妳還在我懷裡嗎？
　　如果妳傷心，如果妳需要我，要記得跟我說喔。
　　我會抱著妳，哼著歌。

　　黑暗裡，留著月光就好。
　　其實也很溫暖……。
　　我擔心的是心冷。

　　（蜻蜓飛在綠草地上。那是學校曾經有過的景象。）

　　我記得好多好多事，也忘記好多好多事。

　　如果我不會傷心，不再有其他情緒，那就是代表──我真的沒有感情了吧？



　　嘻嘻──。
　　親愛的憶和瑄，妳們覺得，如果我變溫柔，真的就好嗎？
　　可是我的心如果很冷呢？

　　我可以不帶感情的，說著很溫柔很善良的話喔。

　　呵呵，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沒有笑著說話，就會被誤認生氣了啊。
　　哪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才不會為了那種事生氣呢。（甜笑）

　　哪一個我沒有感情？
　　哪一個我會傷心？
　　哪一個我很溫柔？
　　哪一個我很冷漠？
　　哪一個我會笑？

　　碎裂的人格？
　　我踩著碎掉的玻璃，可是沒有痛。

　　不，那是……鏡子的碎片。
　　黑暗裡，它會反著光。
　　很漂亮喔。

　　我現在沒有在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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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楓言：看不懂嗎？沒關係　體會那種悲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