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那一晚離別的吻，原來是最後一個。


我們在離學校三條街遠的漫畫店前分手，方向相反的路才可以回到彼此的家，像極了我愛的畫作家筆下的某部作品，我們各自向左向右走。


你沒有回頭，於是你當然不會瞥見我佇立在街燈下望著你離去的背影，當夜風拂過我白色的紗裙時，我落寞的身影輕微搖晃著。


--你變了--嚐了一口藍山，試探著，目光落在你滄桑的唇瓣。

--本質未變，改變便不是改變--你說，攪動咖啡棒，側著臉。


時間在那一刻忽然停止，空氣凍結在我們週身，有0.07秒的錯覺穿透過畫面，我與你與愛情，交錯在模糊的時空裡。

我想了很久。

日子愈往前走，我愈來愈不懂你。
你總是說著我不懂的字句，用我越來越無法理解的目光眺望遠方，最後，即使你是看著我，我卻再見不到你眼裡的，曾為我熊熊燃燒的靈魂。

你開始在清晨五點起床；
配吐司的牛奶改成了咖啡；
歌手們滄桑甜美低沉磁性的各種嗓音被放逐在記憶裡，被遠古詩人們沉郁優美典雅含蓄的各種詩句逐漸侵蝕取代；
不再盲目的滿足當下，你開始規劃遙遠未來的藍圖；
當海潮與沙灘在夜裏共舞時，你不再與我對話；
雲開始哭泣的時候，我在你的腦海裡逐漸模糊。
…………
………
……


吻在鐘響時開始，於鐘聲止息時結束。

任何故事都照著規循走到結局，我們共同編排的這場戲卻在中途夭折，才發現我已扛起所有負責的工作，你卻連主角都不願再扮演，留我一個人孤單的成就最後的獨角戲。


意識在朦朧與清醒之間徘徊，棋局敗於將軍自行求死之日，街燈下的蚊蠅依然互相纏鬥，不死不休。

而我與你，
就在那個吻之後分隔。

各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