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07 20:59:23七月

那個男孩教我的事:相聚是為了分離


今年七月初,在Kay的邀請之下,去了一趟台南。這是一次關於分享料理的聚會,和Kay早早去她家附近的傳統市場買菜,然後回家煮了一桌菜,和一些相熟的、不認識的Kay的朋友聚會。用吃來認識新朋友,是多麼有趣的事情。 

席間有兩個小家庭三人組,各自帶了自己的小孩一起參加聚會,兩個小男孩成了女性占大多數聚會裡的焦點。姊姊們都疼小男孩啊。

成立台南小露台的脆麵和山姆,帶著小Q比來;擁有製包配件品牌layoo來喲的盧泓夫妻,則是帶了老大彤彤來。因為還要做生意,脆麵山姆一家人先離開。盧泓一家人原本也要離開了,但4歲的彤彤難得跟那麼多姊姊玩得開心,竟然不想回家;大人們討論一下,決定晚點我們幾個要回外縣市的朋友在離開前,再一起帶不怕生的彤彤回去,順便去逛逛店面位於孔廟對面巷子裡的來喲。

盧泓夫妻離開後,Kay家客廳只有我不是姊姊,身為有力氣的男丁,就抱起已經算很會說話也很可愛的彤彤玩飛高高、超人飛行那樣的遊戲。最後當然是有點累了,趕緊讓Emma、瑄…等人接著陪他玩,我趕緊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就得準備出門順便送彤彤回家。結果彤彤捨不得我離開了,追著我離開客廳,一個不小心竟然跌倒撞到頭,接著哭了起來。我最害怕的情形。

其他人忙著安撫他,我就趕緊進浴室。澡洗一半,瑄帶著彤彤敲門說他想上廁所,於是我就半開門讓彤彤進來。挪來一張矮凳,要個子還不高的彤彤站在上面,對準馬桶;這時一絲不掛的自己沒有害羞感,覺得因為是和單純的小朋友相處,這樣反而很自在很親近。彤彤其實沒有想尿尿,我於是一邊幫他穿好褲子,一邊跟他說:「剛剛害你撞到頭,很痛吧?對不起。你可以原諒我嗎?」他看了我一下,點點頭。然後我送他出門。

在房間整理行李順便換穿衣服,彤彤又溜進房間想跟我玩。我將包包裡有的一個紅色氣球吹起,送給他玩,很快我們又開始有說有笑,好像剛剛的尷尬不曾發生過一樣。一行人兩台車,送他回家,車子都停放在府中街底,要穿過人群擁擠的府中街,轉進巷子裡,才能到達來喲。一路上彤彤很自然地讓我牽著手走,瞬間竟也有一種自己像是父親的錯覺。

在來喲逛了一下,和盧泓聊了一些關於他們創作的事情和一些茶餘飯後,我們得要各自回家了。被暗示要悄悄離開,但小小店面,推開那扇木門出入,怎能不被發現?於是彤彤知道我們要離開了,又哭了起來。哭得毫無保留,像是要把全身力氣用盡那樣地哭。

我們都心疼,但卻不得不離開噢。腦海中閃現很多親友的小孩,每每在我們要離開時也是會有類似的哭泣畫面,也想著我們小時候是不是也常常這麼哭著給長輩看了哭笑不得?然後我瞬間有個強烈感受,人世聚散並非如大部分人所說:「分離是為了相聚」,其實「相聚是為了分離」。

生離死別。別,就是人事物緣分一場最後的句點。 

茫茫人海何其有幸曾與你有過交集,無論我們在不在同一個城市、國度,我想我會將相聚是為了分離的道理暗暗放在心底,把握正相處在一起的每個當下。因為明天,甚至下一秒,我們有可能就再也不會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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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總驀然想起張惠菁在《告別》一書書序寫的一段字,意念似乎有點接近,我也喜愛。擷取片段分享如下:

我的朋友盧導對我說:「人生是要時常練習說再見的。」我想他說的對。

有時候我會寫到身邊的一些人。他們活著,吸收這個城市的廢氣,對我笑,跟我說話,轉身離開,在下秒鐘的世界裡變成我不認識的人。總是要在一段時間之後,我才明白,當初寫他們,就已經開始對他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