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的字像在紙上飛揚一樣，可是，我的心在那個當下，卻匡啷碎了一地。」

筆記本上凌亂的字跡，一筆一劃重重刻在米白色紙上，透過後頁隱隱約約，層層疊疊這些年來舊有的、新添的情意。男人的字和人一般瀟灑，風流飛舞和他談笑時相同迷人。

她沒忘，相識時他還是個孩子，感情如此不經意，工作便佔滿全部，她看著他的生活在心裡流淚，怎麼也無法反駁寂寞。後來，她放棄在他日子裡佔一個角落，喝了一夜酒，俯在電話旁忍下哽咽語氣，告訴男孩要不起那等待的煎熬，然後一個人囚在黑夜瑟縮，等著下一個人擁抱。

沒有日期的日記，每一頁的你，映在她微微發熱眼眶裡，都顯得異常清晰。




※※※



沒寫完的故事，後來，那個故事一直沒有繼續下去。

最後看著字句，好像也只記得停頓的一瞬間。記下的情節鎖在電腦裡最隱蔽的角落，不惹塵埃。

現在看起來，當時倒像個失聲的怨婦。

坐在桌前沒有眼淚，高梁、威士忌或伏特加，隨便掺著甚麼就入口，身體便感覺時冷時熱的收縮或發脹。滿滿一缸菸蒂，黑呀白呀灰的在吐出的氣裡降落檜木紅的桌面和鍵盤縫隙裡。來人見著總蹙起雙眉眼「怎麼來的癮？」



身後的落地窗面著成片樹林，天亮了，就散去漫漫白霧。



「妳好嗎？」



「我很好，你呢？」



偶爾感覺像在大街上錯過了那一班公車，過身的熙熙攘攘，你摸摸鼻子再回過頭來引頸向著之後來車的方向。不趕時間，其實沒什麼大礙，這不就和年紀相似嗎？話雖這麼說，其實早過了等公車的那青春，搖搖晃晃，像似早上了一班車，望著窗外喃喃說著無濟於事又欠缺營養的話語。



回過神，你發現兩個自己。

一個還在站牌邊候著，另一個已經和某人並肩坐著，在一顛一顛的路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