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拉住了源的肩，他沒有舉起手把她揮走，只是極為體貼地看著她，『夜深了，妳也早點睡，好嗎？妳答應我的。』

『你什麼時候會再來看我？』
『明天我要來這裡一趟，我會再來看看妳。』
『那你要來喔！』那女人滿心歡喜地笑了，開心了。依依不捨地拉著他的衣角。源淡淡地笑了，『妳快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我肚子有千百個疑問，但卻不知如何從哪裡開始問起。馬跑得不快，在田野之間，起了薄薄的霧，一片月光下，更顯神祕。經過了森林，一陣清涼的風吹起，這裡是我另一個沒來過的地方，卻又那麼似曾相識啊。

馬躍身一跳，跳過了大樹根，我驚呼一聲。

源抱緊我，『我抓住妳了。』他一手拉住疆，一手抱住我。馬跑得很快，牠似乎很熟悉路徑，過了幾個必須跳躍的障礙，在一條小河流前，牠停住了。

源先下了馬，『下來休息一下，逆流也要休息。』他把我抱下來。
『牠叫逆流？』
『是啊。我的馬。有一天妳也會有自己的馬，但要等妳熟悉，也全部記起來這裡的一切。』他脫了鞋，把腳放進河裡。我也學他，把鞋子脫了，坐在河邊。

冰涼到不行的河水，讓我回想起，曾有那麼一次，我也和前任男友半夜二個人在海邊踏浪而行。那是個唯一可以記念的情人節，我和他在沙灘上用手指劃出一個愛心的形狀，在心的各一半寫下對方的名字。過了一年，他變心了，愛上了別的女孩。我只能自己一個人痛苦。

有好幾次，我自己開車到了那個沙灘上，一個人哭泣。後來過了一陣子，狠心把和他的照片從電腦裡刪除，丟掉他曾送的心愛的一些紀念品。過了二個月行屍走肉的生活，才能重拾原來的筆，繼續寫我的小說。

在文字裡揮灑我對愛情的渴望，我對感情裡虛心的信任。但實際上我卻無法再相信任何人了。過了二年，我在路上，我看見了他。

市區裡的速食店，我在看報紙，享受便宜可無限續杯的咖啡。正想翻面看時，不經意地瞟見，他坐在兒童遊樂區的一角，他的眼神，緊盯著其中一個正在爬樓梯的小孩。我偷偷地觀察著他。過了一會兒，有個少婦靠近他，手裡有個拖盤，對他淡淡一笑。

我知道了，那時的他和她，早已是另外一個圓了。有了一個小孩，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像我這樣飄流不定的女人，和我一起，幸福總是很遠很遠的，家庭二個字，在我身上，似乎很不能湊在一起。

有個人用手臂輕輕撞了我一下，『在想什麼？』
『沒有想什麼。』我回神了，朝源笑了笑。

『這一條河，叫愛河。凡是要攜手共渡下半生的男女情人，都要選一天，跳下這條河。』他朝右手方向指著，『這條河走到底，是一個瀑布，他們要跳下那個瀑布，然後自己上岸，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就能表示他們的愛情沒人能比。』
『這樣很不容易，他們需要有很大很大的勇氣，因為很危險。很多人找了好幾天，才找到自己的妻子或丈夫。』
『你跳過嗎？』我問他。源正點起了一根煙，
『妳願意和我一起跳嗎？我想不用半天便可以找到妳。』他雙眼炯炯有神。

我背後樹林突然有葉子聳動的聲音，我嚇了好大一跳。
『誰！』源從馬上抽出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