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來晚了。

「一切還好吧？」瞧妳，緊張的樣子。

很好，真的很好。

上個禮拜天，我們跟醫生約好早上九點動手術。

嗯，對啊，我跟男人說了，我說除非他能照顧我們母子一輩子，不然我不想生下它了。我不要它跟我受苦。

天氣還是有點涼，換上薄薄的手術衣，覺得有些寒意。

我不知道要把隱形眼鏡摘掉耶，所以臨時只好叫男人趕緊到旁邊的7-11買個旅行用藥水好裝著。

手術跟隱形眼鏡有什麼關係啊？

他一離開，就只剩我們母子倆了。

手續好繁瑣喔，要量體溫，量血壓，還有一個護校小女生拿了一本A4大的譜夾跟我解說過程以及術後護理。

然後是照超音波。醫生讓我看了一會兒螢幕。

那竟然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小朋友。

好小好小喔，沒有形狀，可是會動。

現在想起來，會想哭。

我想到Hugh Grant演的Nine Months，裡面Hugh也是看了超音波的帶子後熱淚盈眶。

那畢竟是我的，我第一次完全擁有的生命耶。

可惜男人進不來，這應該讓男人看的。

當時沒辦法再多想，就進了手術房。
我其實很緊張，前一晚都睡不好，可是我還是故作鎮定地一直跟醫生講話，我很怕因為自己的緊張誤了手術。

然後就要打麻藥了，藥是經由點滴打進去的，我手酸酸的，可是沒有被麻醉的感覺。我那時候想，會不會平常酒量太好了，所以麻藥起不了作用？然後我把眼睛閉起來，想說這樣能不能好一些。

說不出來是恐懼還是緊張了。我從來沒看過婦產科的說。

然後我感覺醫生正在拿工具要擴張我的陰道。
我感覺有東西進入我身體裡面。
我感覺有股力量在拆離我跟小朋友。
我感覺會痛。

我還是不敢張開眼睛，可是心裡一直在想，我為什麼還是醒著？我為什麼還有感覺？

於是我又開始不停地講話，很努力地告訴醫生我會痛，告訴醫生我還要更多的麻醉藥。

痛！更痛了！呻吟或是哭喊都變得沒有用。

有人在拆我左臂上的針。
有人在我右臂找血管。
有人把針扎進我右臂。
有人把針拔出來。
然後又把針扎進右手腕。
醫生繼續他的工作。
我繼續痛。

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覺得有好多人在我身邊七手八腳？

痛到不知所以，不知為何了，呵呵！

然後？然後我才漸漸失去意識了…

馬機，我會不會是他們遇過話最多的病人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