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17 15:23:15*

山月

傍晚六點時天色已經很暗了,我站在莊嚴高廣的殿堂前,澄淨心情,預備著要進殿堂做晚香禮拜。天色黑了,唯一一條道路上兩旁的路燈一盞盞漸漸亮起,遠處有一片明亮燈光,萬家燈火,該是闔家團聚的好時光,今晚是元宵節,一家團聚吃元宵同天倫之樂,多麼幸福啊。我站在高處向下眺望,白天山稜明顯可見,夜晚只剩下烏黑的山色,與天際相接處還看得到山稜,但遠近不容易辨別了。山裡,到了夜晚是很安靜地,我聽見鳥鳴蟲唧,更襯托山裡的安靜,人聲車聲稀稀落落彷彿不太存在,我獨自仰望,好美一輪清亮滿月掛在高空,十五的月,元宵的月,玉山的月,星子也稀稀落落,還沒全部出來吧,再晚一點會是滿天星斗的景象。山裡,好安靜,景色好美,沉重的灰藍的天色似乎還有陽光在背後努力鑽出掙出天幕,黑暗也不完全是黑暗,人生好像也是這樣,不會全然沒有希望,總有一絲希望。我那被塵勞久鎖的心,一下子感動得令我不能言語,一切話語都是多餘的,當下的感動只有自己心底最清楚,曾有一剎那希望再澎湖的朋友此刻在身旁與我一起分享這難得的美,但想想又覺得也沒什麼可惜,也許澎湖也有很好的山月夜色,我在當下全心全意享受才是當務之事。我連說話都輕聲,不想打擾這些在山裡久住的居民鳥獸昆蟲花草樹木,她們生活當中,或許早習慣了山裡的安靜,或許習以為常也就不以為意了,是我這從台北歸來的遊子突然間大受感動,心底受了很大的震撼,那千絲萬縷的牽牽纏纏,一下子心境澄明透澈了,解不開放不下的,當下知道該如何放下,山裡的清靜是難以言喻的,世上千座萬座名山大谷,我獨獨對這座群山環繞得道場情有獨鍾,心累了倦了,我總會想回來這兒清靜澄心。我漫步在山色月光中,風中夾雜著不知是玉蘭還是桂花的香氣,涼絲絲、甜香的氣息,讓我心脾舒暢,歡欣地笑了。以為煩惱的,原來是那麼容易就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人生沒有什麼真的是那麼大不了,平凡,原來那麼美,我汲汲營營的,虛幻而不真實,簡單才是難得,而我卻鄙視簡單清淡,費力追求那些真實的短暫,弄得身心俱疲才覺悟人生不只是如此。安靜沉穩胸懷寬廣的山、皎潔圓滿的月、安份盡職的花草樹木蟲魚鳥獸、刻苦耐勞樂天知命的平凡居民,讓我好感動,心底也升起敬佩之情,他們才是懂得天地的,不是我這急於追求學識、虛名的凡夫俗子所能比較的。山月下,天地間,我靜默佇立良久,體會難得的一方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