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21 18:14:08餅乾
《羽衣》讀後
我覺得,那些沒有意圖的關懷、不經意的語言,都像是飄飄然的羽衣,輕輕地包住我,讓我的靈魂從緊緊束縛我的沉悶重力中獲得解脫,愉快地悠遊空中。
──吉本芭娜娜《羽衣》
每次閱讀吉本芭娜娜的小說,總能讓心靈得到沉澱與慰藉,正如她這部小說所要傳遞的訊息一般,她的文字「輕輕地包住我,讓我的靈魂從緊緊束縛我的沉悶重力中獲得解脫,愉快地悠遊空中。」
小說描述女主角小螢與戀人分手後,回到故鄉療癒情傷的過程,當然她的情感終於得到歸宿,滿足了一般讀者對於愛情故事的期待。不過這部小說吸引我之處,並非得到美麗結局的情節安排,而是故事中那些「沒有意圖的關懷、不經意的語言」,所帶來的感人力量。
作者似乎有意以東京和小螢的故鄉形成人情冷暖的對比。東京是小螢的情傷之處,在那裏她以情婦的身分居住在情人為她購置的小公寓裏,為了有時間與情人在一起,只是做著打工的工作,手機和電腦也總是在待機狀態,隨時等待著情人的召喚。在故鄉小鎮裏,小螢脂粉不施,老是穿著牛仔褲,紮起長髮,除了在祖母為興趣所經營的小咖啡幫忙,其他時間則常在圍繞著小鎮的河畔遊走。
在這充滿著河流記憶的故鄉,小螢和父親初戀情人的女兒瑠美成了知心朋友,瑠美是個能通靈的女孩,這個形象展示了吉本芭娜娜創作的一貫風格,雖能借著神秘的靈異能力探觸許多未知的事物,但這能力總是在療癒心靈上發揮安撫的作用,而非如恐怖片般營造駭人的氣氛。
至於男主角光琉君則是一位個性溫厚、樂觀的男子,他的父親因為一場車禍身亡,母親因受打擊從此臥床不起。當年他們原本要一起參加鎮上所辦的旅遊活動,但當天母親像是有預感似的決定不去了,她雖然拼命阻止丈夫不要參加,然而他不相信,硬是要去,結果因司機精神有病,駕車衝落山崖,全車乘客因此罹難。母親從此陷在自責的情境之中,臥病不起。
於是光琉君放下滑雪教練的工作,回家照養母親,雖因父親所遺留下的錢使他們母子生活無虞,但他仍是在家裏掛個紅色的燈籠,賣起用速食麵所烹煮的拉麵店。表面上他似乎是為了等待母親痊癒打發無聊或轉移心情而開拉麵店,但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凡事都能泰然自處的人,雖然只是用速食麵所烹煮的拉麵,但他在挑選拉麵的新鮮配菜時非常認真,完全把賣拉麵當成一件慎重的事來做,也因此提供小學生或看似沒錢和寂寞的人,都能在這個洞窟似的麵店,尋得溫暖與安心。
光琉君的外婆是這篇療癒小說中的靈魂角色,她被小鎮的居民稱為「巴士總站之神」,因為她不論晴雨寒暑,總是守在候車室裏,開導有困難煩惱的人,有時還幫遊民煮飯、提供住處給離家出走的人和家暴受害的婦女,撫慰了許多人的心靈。
光琉君和他的母親似乎是承繼了「巴士總站之神」的沉穩血緣,所以光琉君在照顧母親時不急不徐的態度,或他的母親因思念丈夫而臥病,一部分的她隨著丈夫的去逝而衰亡,一部分則因強韌的意志而存活著,都反映了「巴士總站之神」那堅毅而溫暖的生命態度。
總之,整部小說在巧妙的因緣關係中牽繫著所有的人物,也串起了情節的因果關係。我不在這裏贅述小螢和光琉君那神秘的情緣,畢竟那種「巧妙」的安排有些流於八股,可是小說中人與人之間沒有任何意圖的互動,純粹彼此關懷的情感,的確能夠溫暖我的心靈。
小說以「河流」的意象說明了一種順隨自然的處世態度,「自然地像河水流動,不知不覺到達某個地方」,其實並不消極,就像光琉君的母親,不擔憂時間流逝,直到覺得「夠了」的時候為止。隨著時間之河慢慢的流淌,所有的悲喜都能盡情地舒展至「夠了」為止,無需立下時間表強迫情緒的發展。
不過「閱讀」就是這麼一回事,當下雖然接受了作品中的價值觀,但並非將此視為不可顛撲的觀念,只是在自己人生觀中加入了一頁心得,增加心靈的閱歷、豐富情感的內容。
《羽衣》,吉本芭娜娜,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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