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真是熱年 不但熱得火旺 還熱得長遠 九月已經過了一半 響午的太陽仍然曬得柏油路冒油 曬得公車車皮燙手 好在車上不擠 至少人都可以坐下

寶寶不等媽媽剪完票 忙著兩條小腿 找到座兒 再扭回小臉叫媽媽 等媽媽過來坐下 才叫媽媽扶著坐上去 伸直兩條小腿 再任著媽媽用拿在他手裡的幼稚園的圍兜擦他的汗臉

坐對面和兩旁的乘客全抬頭扭臉地看他們娘倆

寶寶留著娃娃頭 穿件綠花白短袖衫 穿著白襪 還穿雙黑皮鞋 好乾淨 兩腳隨著開動的車身踢盪 明澈的眼睛大方地看看對面 看看兩邊

媽媽不到三十歲的樣子 穿得隨便些 一件連身衫 原是綠花 洗得已經泛白 沒化妝 手臉 光腳穿雙涼鞋全潔潔淨淨 只用條膠皮筋兒束住不太長的頭髮 一定是剛做好飯 趕來接孩子 眼睛跟孩子一樣明澈 再給孩子擦擦臉 攀攀他的小腿 不教他的腳碰到旁邊的人 聽寶寶叫她 再示意小點聲兒 聽寶寶說:

今天啊 老師告訴我們五官的用處 說鼻子可以聞味兒 嘴可以說話 還能吃東西 眼睛會看東西

媽媽聽著點頭 坐對面和旁邊的人也都聽著點頭 說著 寶寶卻停嘴 蹙起眉來 蹙一陣子說: 咦? 媽 我忘啦 眉毛有什麼用來著?

媽媽愣住 兩旁跟對面的人也都一時瞪直眼睛 尤其對面一位老先生 頭髮全白了 竟也愣住 像多不自主地檯手摸摸自己的眉毛 兩道眉毛跟著皺起來

隔一個人旁邊有個穿國中制服的女生 她知道 但剛探出半個身子要說什麼 又被身旁一個較大女生攔住 還低聲說: 教他自己想!

媽媽便也跟著低聲說: 老師講的話一定要記住! 你自己好好想想!

寶寶抬頭仰望地想 看看媽媽 看看對面和兩邊的人 咪起眼想 咬住小嘴想 一些人也跟著想 有個人竟抓著頭皮想 都想得那麼迫切 媽媽想著用圍兜擦起自己的臉

好熱呦 車像慢下來 窗口吹進的風全熱熱燥燥 但全車的人全像不再在意那份熱 全在想

寶寶終於想起來 一手拍下小腿 展開臉說: 媽! 我想起來啦! 眉毛是擋汗的 擋著不教汗流進眼睛!

媽媽先喘出一口氣 全車的人全像跟著鬆口氣 旁邊國中的女生拍起手來 對面的老先生好高興的連連點頭

連司機全回過臉來笑笑 車開快 窗口吹進涼風 全車好像涼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