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07 11:36:51Luke

檀香

十二月初,我跟柏峯、千歲約好去華西街喝蛇血吃蛇肉,身為交換留學生的千歲叫了一聲「紅豆?!」然後就跟她那幾個日本朋友牽著手跳啊跳。我跟柏峯一致認為日本人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不過他還是愛死櫻花妹。男人。

下了課,我搭公車去和平醫院,今天約在花園酒店,聽說他們家的麵包不錯,但我一次也沒吃過。他總說出了門就趕快走,別逗留。打開門,我聞到了檀香的味道,那是他鍾愛的沐浴乳,但其實我不喜歡那個味道。還沒來得及回神,一雙手已經緊緊的將我摟住、抱起,朝床前進,門緩緩的關了起來....

『一樣,我先走,你半個小時以後再出來。』他說。

『不是說好要一起吃晚餐嗎?』

『我兒子學校家長會,不能不去,改天吧。』說完他就走了,檀香味仍在空中晃蕩著,不散。

我不知道他兒子跟老婆的名字,我連他的名字是什麼都不確定,只知道他是攝影師。我們是六個月前在世貿同人展時認識的,那天我扮「銃夢」的女主角凱麗,他走過來拍照,拍完後他靠過來,悄悄在我耳邊說:你是個適合纏上繃帶的女孩。說完後遞給我一張他的名片,空白的名片背後寫著時間跟兩個英文字:in House。

半年了,我還是沒知道他多少事情。

去西門町吃了碗很鹹的大蒜拳骨拉麵後,我搭捷運回家。

周六傍晚,我跟千歲出捷運站口時剛好看見柏峯把摩托車停在鮮芋仙外面。柏峯帶我們走小巷,說要「看風騷」,流氓、妓女、警察在巷子裡穿梭,千歲緊勾我的手不放,柏峯露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領路,狗似的。

吃喝完,千歲誇張的拍了拍肚子,兩坨紅泛上她細白的雙頰。柏峯看傻了,褲檔都突了起來,我要他克制點別起笑,他趕忙跑進廁所喬位置。

『你要小心他。』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對著正在拍黃金蟒的千歲說,她對我微微笑,輕輕搖了搖頭。

走回去的路上,我們在一間店口擺很多算命書的書店旁看見一個擺攤算命的老婦,她帽子上的綠色串珠像風鈴般誇張的猛搖。千歲說她想算,柏峯附議,我只好跟了過去。老婦用流利的日文呱啦呱啦說了一堆,只見千歲不停點頭,甚至還拿紙筆出來做筆記,日本人真的很迷算命。

總算說完了,我作勢要走,千歲拉住我,說老婦有話要跟我說,她已經幫我付了錢,『謝謝你帶我來』,她笑著用怪腔的中文對我說。我走過去坐下,老婦沒問我任何資料就開始講話,用台語。

『我知道他們兩個聽不懂台語,所以我用台語跟你說。你跟那個男的一定要分手,最慢要在十二月前,不然你跟你註定的夫婿緣份會盡,聽到了嗎?』

我還發著愣,老婦已經站起身來,往她身後窄巷走進去,消失在朦朧的綠色光芒中。他們問我老婦說了些什麼,我說沒什麼,叫我要用功讀書而已。

打開家門時,我還在想著老婦講的話。

秋天過去,冬也過了半。十二月初我跟他去北投洗了溫泉,月中跟他去綠島。我告訴自己,聖誕節是最後了,不能這樣下去了,我累了,我也想停泊,但他不是我的港口。

二十四號,他邀我去一個明星的聖誕趴,地點是在一間高級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我穿了淺黃色的洋裝出席,而不是他期待的性感聖誕老人風,他見狀只笑了笑,沒多說什麼。『這是最後一次。』我跟他說。他點了點頭,然後就拿著一杯長島冰茶走開,去跟別的女孩子說話。我在陽台吹著風,一個眼神很落寞的男人走了進來,用無力的嘴角淺淺對我笑,我點了頭回應。我看著室內的他持續對同一個女孩拍著照,看得出了神,一回神時只覺得一陣強風吹來,我下意識蹲下,往旁邊看時,空無一人。

男人是在台灣藝術界有名的畫家,作品曾遠赴法國、比利時、德國、北京展覽,明年就要滿三十歲。我讀著維基百科上他的資料,從我旁邊摔下大樓後,他的作品價格暴漲,藝術品都有同樣的宿命,彷彿奪走了主人的魂魄一樣。

現在的我已經三十五歲,在東區當一家精品店的店長,單身。我曾試著回去找那老婦,但卻找不到她,書店老闆說她消失很久了,可能回鄉下種檳榔。我常在想,如果那時候我跟他提早分手的話,我是否會步上不同的人生?也許會,也許不會,命運的事究竟是註定了,還是不過是個參考?從泰國進口的線香燒著,檀香味早已滲入木縫,二十四小時繚繞空氣中。我仍舊不喜歡,只是,習慣了。
咚咚 2011-03-07 17:19:44

裡面有好多的咚咚^_^

版主回應
你還好意思說!! 2011-03-07 20:2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