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2-20 11:53:09傑克大基

我希望胃翻攪的感覺,不是因為肚子裡的五花肉片。

你一定不相信我幾個小時前,在深夜下雨的樹林,北區最大也是唯一的屠宰場,親眼看到豬隻被挖出內臟,然後被剖兩半,送往市場,繼續肢解,然後販賣。

空氣裡好像還瀰漫著血腥和豬騷混和蒸氣的氣味,我不會形容那個味道,但只要你經歷過,我相信你再也忘不了,然後可能會暗自決定一個禮拜不吃豬肉之類的。我程度沒那麼誇張,但的確有點反胃,我忍住不舒服的感覺,繼續用手中的DV拍著我要的畫面,右眼看著一隻隻豬公被切成兩半,左眼看著一隻隻只剩半邊的豬公被丟上貨車,這些動作是持續且迅速進行的,工人熟練的工作著,偶爾對攝影機投以厭惡、陌生的眼光,特別是在這個病死豬話題敏感的時候,大家的神經都緊繃著,第一次到屠宰場看LIVE秀的我們,也是。

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屌,我做了好多一般人根本沒機會也沒可能沒勇氣嘗試的事情,或許在別人看來,根本是瘋狂,但我十分珍惜我有這些難忘、特別又瘋狂的經歷,總覺得我賺了很多人生歷練,雖然我也沒多老,但我已經有我真的沒有浪費生命的感覺了。拜媒體食物所賜,讓我有機會、有動力去了解各行各業的辛苦,之前是修路燈的工人,然後是修馬路的工人,這次是屠宰場,每次都是不同的挑戰,每次都有不同的體驗,唸傳播還真有趣啊,苦中作樂一下。

陳大哥是這次的採訪對象,身材高壯,肩膀尤其寬厚,開賓士車去屠宰場買豬、殺豬、送豬,別懷疑,下了賓士車,穿上雨鞋,陳大哥是全樹林一半以上的豬肉供應商,這次跟往常一樣,一大一小,兩台卡車,共十七條豬要送往各個市場據點,我們一路跟拍,每個工作細節都在鏡頭下。「我書讀不多,國中畢業而已,同學們都讀到博士碩士,但是他們也都叫我賣豬博士。」陳大哥半開玩笑的說,我瞧出他語氣中的涵義,坐在他賓士車上的我們,再次肯定了,行行出狀元的道理。

陳大哥有個徒弟叫小鄭,兩台卡車,十七條豬,每半隻都超過七十公斤,都是他在搬運,俐落的手腳,把豬扛在肩上,快步奔向前方,再一個過肩摔,把七十幾斤重的豬甩到地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浪費多餘的力氣,我想也不能夠浪費多餘的力氣,因為豬很多,要送的地方也很多,時間卡很緊,這個地點下完,就要開往下一個地點,小小的樹林地區,竟也送了五個市場,從凌晨零點忙到清晨六點才結束工作。

不知道哪個朋友曾對我說過:「以後要是失業,就去學殺豬,一定不會餓死,因為越來越沒有人願意做這一行,但是人們又不可能不吃豬肉。」他講的有道理,陳大哥也說:「我們是沒有時間請假跟生病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全年無休,要是我不做,你們哪裡有豬肉吃。」也對,沒有人養豬,哪來豬肉?沒有人殺豬送豬,我們哪來香嫩的五花肉吃,或許,在下次吃豬肉的時候,我會想起開賓士車的陳大哥,感恩他的辛勞,然後再把豬肉送入口中,我想那份味道,一定會更加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