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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進來一陣奇妙的宛轉的鳥鳴，聲音很遠，但聽得很清楚，又是甜美，又是淒涼，便像一個少女在唱著清脆而柔和的歌。

李文秀側耳聽著，鳴歌之聲漸漸遠去，終於低微得聽不見了。她悲痛的心靈中得到了一些安慰，呆呆的出了一會神，低聲道：「爺爺，這鳥兒唱得真好聽。」

計老人道：「是的，唱得真好聽！那是天鈴鳥，鳥兒的歌聲像是天上的銀鈴。這鳥兒只在晚上唱歌，白天睡覺。有人說，這是天上的星星掉下來之後變的。又有些哈薩克人說，這是草原上一個最美麗、最會唱歌的少女死了之後變的。她的情郎不愛她了，她傷心死的。」

七歲的李文秀迷惘地道：「她最美麗，又最會唱歌，為什麼不愛她了？」

計老人出了一會神，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世界上有許多事，你小孩子是不懂的。」這時候，遠處草原上的天鈴鳥又唱起歌來了。

唱得令人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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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身為15年以上的資深金庸迷的我而言，突然從金庸的文字中看到這段傳統言情小說方式的開場，有點訝異。我不自覺地將「白馬嘯西風」這篇金庸早期的短篇小說讀完，心中不禁有幾許悽悽焉。

這麼多年來，金庸多數的小說，我總是一讀再讀，從不厭倦，但對於他的中短篇作品，雖然書櫃上有整套的金庸全集，但總興意闌珊，毫無興趣。其原因來自對「俠客行」和「書劍江山」的失望。

我總對人說，金庸的小說越長篇越經典，中短篇毫無看頭。所以我很慶幸，自己年少所讀的第一本武俠小說是「笑傲江湖」，否則我不會認識金庸，更不會知道透過文字原來可以把一個虛幻的武俠小說可以寫得這般令人著迷。

但今天讀完「白馬嘯西風」卻讓我有了不一樣的看法。這篇短篇小說雖然沒有辦法展現出金庸最擅長的曲折離奇的迷人劇情之功力，但他用了另一種手法讓讀者很容易感動。

書中，漢族孤女李文秀在草原上和哈薩克少年蘇普結為好友，他把第一次獵狼的成果-- 狼皮送給她，卻招來極端仇視漢人的父親毒打，她擔憂傷心之餘，悄悄把狼皮轉送給最美的哈薩克少女阿曼。之後蘇普和阿曼相戀，李文秀因緣際會練成一身高強武功，而且命運安排了她成了蘇普等人的救命恩人，並且化解了異族偏見，但此時蘇普眼中只有美麗的阿曼，完全不識眼前這位當年的玩伴、更不知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

就如同書中一開始所陳述的天玲鳥，李文秀的感情注定是悲情收場。除了走還能做什麼？李文秀沒有點破這一切，寂寞地拿起劍，牽起老了的白馬，離開是唯一可做的事，難道，還要目睹這對幸福男女的婚禮？那一年李文秀離開了他成長的地方，孤孤獨獨地走回江南…

在現實中，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像李文秀這般偉大，就像她對因愛生恨的師父說：「師父，你得不到心愛的人，就將她殺死。我得不到心愛的人，卻不忍心讓他給人殺了。」但李文秀的偉大愛情觀註定孤獨，否則故事的發展就會像羅密歐與茱麗葉，或者童話中的美人魚為王子付出卻化成泡沫一樣悲壯！

我寧願世人選擇李文秀的孤獨而不要悲壯！

金庸不愧為擅長描寫人性的大師，在故事中他留下了問題給讀者思考，如果，當年李文秀沒有目睹蘇普被父親毒打，並且為了解救他將狼皮放到阿曼的家門口，那麼，蘇普究竟會愛上李文秀還是後來可能會遇見的美麗少女阿曼？狼皮真的就會成就一段長長的愛情？恐怕愛情不是這麼簡單而已。

故事在李文秀與那匹老邁白馬孤獨走在大漠的身影中，以及讀者悵然的心情中結束了，但李文秀式的愛情真的是會長到讓人一生為相思所苦嗎？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就像，我們往往一生不只談過一次戀愛，每一次失戀後也總為相思所苦，然後呢？也許再經歷過另一個愛情之後，恐怕我們對於初戀情人的名字都得想半天才想得出來。

所以現實中愛情的苦果，恐怕不是我們想像中那麼長，李文秀式的愛情應該也不會孤獨太久，當然就不需要像羅密歐與茱麗葉或者美人魚那樣悲壯。

讀完「白馬嘯西風」之後，想起這幾天充滿媒體的藝人倪敏然自殺的新聞，以及報紙社會版一些因愛情而輕生的朋友，心中特別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