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傍晚，傳來一陣不尋常的聲響。
急促的，糾結的。

一輛救護車急駛而過，
熟悉的救護車鈴彷彿大聲吆喝著：讓開讓開。
望著救護車消失在中港路上的車影，
失了神，一片空白。
一陣刺耳喇叭聲響起，我才驚覺，
綠燈了…。

回家，總令人期待。
尤其在經歷過重重考試難關後。

「我回來了！」我興奮的說著。
在這瞬間，所有疲憊一消而散。
毫不猶豫的，我走向了廚房。

「你回來啦！考試順利嗎？」母親一貫親切的問著我。
「有些考差了…」支支吾吾的說著。
看著母親忙得不可開交，即刻加入晚餐大作戰。
「謀關係啦！有打拚讀丟好阿」她忙著不忘安慰我。

她的鼓勵，總讓灰心的我，重新站起。
即使從來不曾坦白說出心底事，
在她面前，再沉重的心情，也會如釋重負般，
清爽。

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驟然變調。

加護病房躺著剛開完刀的母親。
「以前微略豐腴的母親去哪了？」我不敢相信眼前就是她。

望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日漸消瘦，
受盡病魔折騰後，更顯憔悴。
無數的黑夜，我在病房度過，
冰冷的點滴，滴不完，再也滴不完…

除了哭，我沉默不語…。

二月二十八日，特別的日子。
不是２２８紀念日特別，而是母親的生日。

很少慶祝生日的一家子，同樣圍繞在病床旁。
低肅的氣氛瀰漫病房空間，難以呼吸。

微弱的燭火，在強風中忽熄忽滅。

忽地，母親開始自言自語：
「藍天..白雲..日本..蛋糕..…」
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直到我聽不清楚，直到窗外的夜
漆黑。

我搭上救護車，伴隨著彌留狀態的母親。

黑夜嚷嚷著，像是等著吞噬這微弱的生命。
熟悉的救護車鈴響起，劃破台中的夜幕，飛奔。

才剛到家的母親，走了。
毫無聲息的，靜肅。
這突如其來的黑色生日禮物，龐大的
無法推託。

老天親自登門，送上了「解脫」。


燈，綠了。
無神的催緊了油門，搖搖晃晃的行駛在中港路。
片片段段的過往，在腦海裡持續撥放…
救護車聲響，清晰的，如同那刻骨銘心的夜晚，
響亮。

「我回來了！」我輕輕的說。

迎接我的是空盪的屋房。
毫不猶豫的，我走進了廚房。

「媽，我考的很好...還有，生日快樂…」

這是我今生來不及和你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