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14 11:29:10品瑜
驚人講,就怕別人說
越洋電話裡的母親,囁嚅地說出意外受傷而不良於行的父親,依然不安於室地往外跑尋找姘婦,甚至是要鳩佔鵲巢地趕母親出門,但她還是堅持作給別人看,以免落人口實。
我邀約母親來一趟上海,因為此地的梅花美不勝收,就連我家小區也是蠟梅處處香,紅梅點點放。
「毋通啦!我一定要守在家裡,如果跑到上海去,厝邊隔壁的人都會議論,指責我的不是啦!雖然你父親老是要去姘婦那裡,但我們還是要做給人家看,不然就會被人家講!」母親連珠砲地重覆著自我設限的論調。
母親的一輩子始終活在「怕別人說」的魔咒裡,彷彿別人嘴角了一句閒話,就成了她做人處事的最高道德原則。
在我的心裡,升起一股大悲,為著自我的牢籠,以及假想的地獄,但卻也送上一份祝願,求出有期。
「沒關係,我只是建議你來走一走,陪我去賞賞難得的梅花,你願意來我就去買機票,若不願意,那下次再來也好。」我無所謂地說著。
事實上,我只是想打破向來的惡性循環,以及每個人難以脫掉的情緒外衣,嘗試著另一種生命的可能。
「你怎麼會覺得自己留在家裡死守,是對所有人最好的方式呢?或許,父親與姘婦還覺得你礙手礙腳的惹人厭啊!」我輕鬆地說著。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做給人家看呀!不然人家會說我的不是,又不是你父親的不是啦!」母親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笑了,卻是帶著一點點的疼痛。
「說穿了,你還是怕別人說呀!」我取笑著母親。「你這輩子似乎只活在『怕別人說』的圈套呀!」
「你毋知呀!人活在這世上,就是讓別人說的,而人的價值就在這裡!」母親教訓著我。
的確,這幾年的我在母親眼裡有些離經叛道,只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他人對我的評價,也的確笑罵由人,彷彿眾口鑠金的輿論都已對我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母親為此經常擔心,尤其眾親友們批評我勢利與孤高,只因近年的我幾乎很少出席任何的親族聚會,也少與人來往。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這份自在是從何而來,但母親去擔心我如何行走於人世,尤其被人批評,如何見容於人群呢?
但我只是想選擇不同可能的人生,尤其在看了母親「驚人講」的人生之後,我更願意尋求另外的活路。
「到頭來,作給人家看,也怕人家講,為的還是一個自私的理由嘛!卻不見得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對不對?」我笑著說。
「本來就是這樣呀!你若是讓人家講了,你怎麼在社會上生存呢?我哪能讓人家講成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先生,卻跑去上海玩呢?!」母親義正詞嚴地說著。
「沒關係,你選擇如何都可以,我只是邀請你來,也希望你能嘗試另一種可能。或許你出來散心,就會對他們沒有了怨氣,而他們沒有你的阻擾,也就會少了憤恨,或許也能解開這十六年的怨咒。說實在的,這比其每個人都怕人家講而僵在現場對立,實在有益身心健康多了!」我說。
「你太少年了!根本無法了解別人批評的可怕,所以才能講得那麼輕鬆!」母親還是倚老賣老地搬出老梗。
我無置可否地再度笑了。
心想,「驚人講」是否也是一種自己下自己的鬼影幢幢呢?
祈願世間有情眾生,都夜半敲門心不驚,不會去議論他人的生命世事,自然也就不怕別人說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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