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字
清晨,再度流連小區裡的那叢無名花裡,雖然還不見朝曦射入,但那黏在微細花蕾上的露珠,美得依然好看。
就在拍照的當下,我詢問在一旁打掃的清潔人員,知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子呢?
她靦腆地看著我,本能地搖搖頭,又低頭繼續清掃去了。
我笑著說,沒關係,花兒美就好了!
過了一會兒,這位清潔人員慢慢地湊到我身邊來,還是依然有些不自在地,輕聲告訴我說:「在我們老家,都叫這種花但夢子!」
但夢子?
經我一問,她老家住在安徽,那裡也有好多這樣的花。
我直覺問她:「ㄉㄢˋ,是哪個ㄉㄢˋ呢?雞蛋的蛋?還是但是的但?」
她滿臉困惑,又有一點點不安地再度低下頭,緊握著掃把,彷彿那是他唯一感到安全的所在。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ㄉㄢˋ耶~」她勉強地吐露這幾個字來。
我看著她,也微笑著。心想,名字反正是人叫的,語言文字也只是擬像的,其實也無所謂。
我繼續拍照著,又突然聽到一陣輕忽的人聲說著:「我不識字~」
我回身轉頭看著這位清潔人員,這才知道我問她的問題確實著了相,我太依賴文字來思考,總非得問個字字精準的所以然來,竟也執抝地以為人人都著文字相,帶著那人為的枷鎖,去看待生命限起的一切。
霎時看見自己的唐突與慣性,造成了眼前這位清潔人員的不安,我深深地感到抱歉與懺悔。
但是,如果自己非得一番周折地解釋自己感到抱歉的理由,可能又會讓她陷入一種複雜的概念思維裡。
我給她一記笑容,謝謝她告訴我這花的名字。
「這花圓嘟嘟的,看起來挺像雞蛋的,大概蛋夢子就是這個意思吧!」我說。
她聽了之後也笑了開來,燦燦的,少了先前的羞澀不安,卻多了一份放鬆,然後又低著頭繼續清掃落葉。
我又多拍了幾張照片,臨行前還是跟她說了聲謝謝,她還是笑得靦腆,嘴裡一直說著:「不要謝!不要謝!」
我謝謝這位清潔人員,不只是因為她告訴了我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她提醒了我的無明,不僅著了文字相,還將自己的侷限與枷鎖,套用在別人身上,成為一種過度推估的惡。
生活裡,總有無數的菩薩,拈花微笑著,也成全著我們的能懂。
感恩,合十。願眾生都能隨喜得渡,明瞭諸多因緣的悲心。
真美
花與人與乎對話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