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11 20:54:32品瑜

心裡的問號中斷了慣性的爭吵



  6/5一早送孩子上學後,我就和先生搭捷運到南港的電腦展會場,沿途看見人們在車廂上閱讀報紙,清一色的竟然都只有蘋果日報,這景象讓我相當訝異與難過。

我們一直到永春站才有位置坐,雖然腳得到了歇息,但我的眼依然往前面的幾個車廂望去,想再了解一下人們的閱報習慣,非常失望的,真的只有蘋果日報。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從前面三兩個車廂到我們這個車廂,大家閱讀的竟然只有蘋果日報」我低聲地跟作在身邊的先生報告我的觀察,另一隻手直覺地向前指去,再線性地落到我們的這個車廂。

  我的話才剛說完,先生拉長了臉,並堆滿了怒氣,責備我說著:「你這種人實在太沒有禮貌了!你怎麼可以當面指著別人呢?把手指頭只向別人是很挑釁的行為,難道你不能收斂一點嗎?」說完,先生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彷彿我真是最不可赦似的。
 
  煞時,我震驚了一下,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要用肢體語言攻擊任何人的意思,怎麼先生會指控我用手〝指〞著別人呢?

  有幾秒的難怪,覺得先生曲解了我的肢體語言,所以我就直覺地想解釋清楚,甚至是針對他的指責進行辯解。

  「請你注意看清楚好嗎?我並沒有特定手指任何一個人,我只是將手從前兩個車相,沿著車廂走道,一路示意你看到我們的這個車廂,觀察人們手上閱讀的報紙。所以只是一種輔助說明的肢體語言,完全是指引你觀察的動線,更何況車廂走道沒有任何人站著或看近我呀,你怎麼能說我充滿敵意地手指任何人呢?」我一邊低聲在先生耳邊說著,輔助手是再次做了一遍。

  「你是野蠻人嗎?我已經跟你說不要用手指著別人,你為什麼還要故意做一次呢?你故意讓我氣瘋嗎?還是你的腦袋真的有問題呢?你不知道用手指著別人是非常挑釁與充滿攻擊意味的嗎?你竟然還敢繼續用手指著別人!」先生這時變得更是怒氣沖天,整個臉都氣得通紅了起來。

  「我沒有用手〝指〞著任何人!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而且也再作一遍給你看清楚,我只是用手指引觀察動線,請你留意一下我所要陳述的現象。我再做一次是為了讓你看清楚,而且也希望你能體會〝指〞這個動作的空間範圍與距離,可能每個文化都有不同的解讀,或許在你所處的文化解讀裡,認為我這種即便十步範圍之內都沒有指涉對象的〝指〞,也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在我的文化認知裡,所謂的〝指〞應該是三步的範圍之內挑,才會有威脅挑釁的意味存在,所以你可以理解肢體語言也有文化空間上的差異嗎?」即便我有種被誤會的冤屈,但我還是試圖表達清楚自己的看法。

  「我不管你在講什麼,在公共場所用手指著人家就是不對,你偏偏還故意再做一次給我看,你簡直是故意要讓我生氣與感到不自在的。」先生的怒氣再次升高,頭完全撇向窗戶,氣得不再看我一眼。

  「我們可不可以冷靜地想一想,或許今天發生的狀況是在德國,我會因為比較不了解當地的文化,所以無須辯解地完全接受你的勸告,因為這是我在異地所要學習的入境問俗,但今天我們是在台灣,你可不可以也聽聽我的說法,事著了解我這項肢體動作背後的社會脈絡呢?」我繼續辯解著。

  「現在跟你坐在一起,真是讓我感到不自在。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啦!太丟臉了!」先生說完,真的完全就跟我劃清界限,連下車都是各走各的。

  接下來,我陷入了一種靜默,是因為自己突然自現場的紛爭抽離開來,跳到某一個思考層次的意識冒險。

  我與先生的相互指責與爭論不休,其實都根源於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識論假設,那就是自己的所有行為都是受到對方的刺激所產生的反應。

  先生說:「正因為你故意讓我在人群中受窘,而且屢勸不聽,所以我才會嚴厲地指責你的行為。」
  我說:「正因為你對我嚴厲且不實的指控,所以我才會重複地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我與先生的互動關係,習成一種類似波紋的狀態,如果任意截取波紋的任一段來評論夫妻衝突的因果關係,並且試圖尋求解決衝突的方法與對策,就會反而讓方法與對策成為更嚴重的問題來源。

  我的腦袋在情緒的漩渦裡,突然開了另一個視窗,視窗的內容是自己在《變的美學》第二章關於認識論的未能理解。

  這一章舉的例子正好是一對夫妻相互指責對方嘮叨與冷漠,多年衝突抗爭未果,而是圖尋求心理諮商師的協助。

  說實在的,這一章我至少閱讀了八遍以上,卻還是無法完全透徹其精義,即便找來作者的精神導師貝特森的原著《心智與自然》,我知道自己需要的不僅僅是理論上的理解,更得給予自己的不解一點點耐心與時間,並相信這一切都將在生活的覺察裡融會貫通。

  拈花微笑,只是當下瞬間的自在。

  但是,光是在夫妻尋常的衝突裡,我就能因為想到《變的美學》這本書,以及書當中所舉的實例,暫時放下自己急欲辯解的慣性,等於也阻斷了讓衝突事件繼續惡化的可能。

  即便自己還未能理解認識論的精義,但就是對這份未解所抱持的恭敬之心,自己就能從心識計倆所慣用的辯解到底,這一種安全策略裡逃脫,願意給自己一次機會去嘗試另外一種可能。

  有趣的是,這是我生命裡第一次嘗試臣服於未知,卻靜默地看著慣性伎倆慢慢地消退。

  暫時我不再說話,不是因為冷戰的開始,卻是因為我對自己的認識過程產生了興趣,也就是我發現自己對先生行為的標記,以及而後合理化自己的辯解行為,我更想了解的是,自己如何形成先生是在對我挑剔指責與誤解的概念呢?為何我會將雙方互動的序列,標記為是先生開啟了這爭吵的根源呢?

  心中的問號,掉落在我被重重概念所泥塑僵化的腦袋,敲出一些粉屑,也鬆脫了許多硬化組織。

  關於認識論,自己還是不懂,但這不懂卻中斷了我與先生之間的慣性爭吵。

  我在不懂裡,靜默,而所有的慣性被這一突如其來的煞車,通通給撞得滿頭包,眼冒金星地失去了衝力,於是,慣性之外的可能就有機會在未知的善意氛圍裡被探索出來。

  那一早,我在捷運車廂裡,被自己對《變的美學》的不解,開了生命的另一扇窗,至於這扇窗將要通往那一方的視野,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讓自己帶著一份相信看去,就緊緊是看著,辦。
Henry 2008-06-13 12:32:26

我也習慣述說
事情時下意識指著人
有一次在Mall 裡面 被我老婆臭罵一頓
因為我指的是一群小黑人
那可是會招來不幸事件的小動作
而不是形而上的哲學問題了
相同的
我老婆在開車時常有road rage 的症狀
有一次竟然對一台超車的卡車比中指 喊Fxxx u
Well , 我在旁邊 罵她也不是 火上加油 自討沒趣
不罵她 萬一我們就這樣被 對方兩槍撂倒
死的也冤
這時怎麼辦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版主回應
其實
我想思考的是
為什麼我當時還那麼急著要去辯解自己的&quot指&quot

並不是&quot指&quot

哈!
2008-06-13 14:28:49
漫步人間 2008-06-12 16:17:40

你突然進入了『看只是看』的境地囉!

我沒讀過變的美學,但從文中我看到慣性的驅使與意識焦點的改變。

神鬼奇航中傑克船長說:「所有的解釋,都只是一種自圓其說。」挺適合用在互相爭執對錯的溝通中。

在『看只是看』的境地中,停頓了對與錯的分別,釋放了聚焦的能量,就只是&quot存在&quot而已。

版主回應
那境界
連言說都是徒然
只是記住這樣的感覺
知道路是這樣走的
2008-06-12 16:20:23
redteaa 2008-06-12 09:56:42

有時我與家人的相處上,為了小事而生悶氣,覺得對方為何不能做到我要求的標準?因他做不到,就覺得我不被尊重,不被重視。於是我想到了,過於堅持自己是正確的,會不會也是種缺乏自信和感覺匱乏的表現?然後我就釋懷了。

版主回應
對呀!你這樣的內在過程就是對自己產生興趣,並帶著自己走向內在的冒險之旅。
這是很有趣的過程啦~
星期四那一早的短短幾分鐘,我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這得慢慢地分享囉~

我很喜悅生命教會我這麼多的事
2008-06-12 10:05:23